第167章(1 / 1)

“那昨晚之事…还有这匹马?”

雩岑忍不住想弄清这究竟是如此一回事。

然叶父本吊儿郎当的表情也在此突而变得严肃起来:“…原不是何些干净之事,便不必追问。”

“其中弯绕太多,也解释不清,我便答应了?F子要将你们安全送出,自然会信守承诺。”

“丫头。”两人缓步间,突而顿步停下,叶父将手中的缰绳塞进她手中拍了拍她的肩,“知道太多,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语罢,腾天的大火熊起,将面前的冰墙化净,又是一番崭新的天地。

“这里是一些银票,还有一件披风,狼毫的,狐皮的那件既答应给了你,我这件,也不必留着了。”男人垂眸,抚了抚雩岑怀里的包裹,“它们原该就是在一块的,若是以后困难了想卖,两件便一并卖了去罢,别分开。”

雩岑想起,叶?F曾说,那件狐皮原是他阿娘的…那这件,理应就是叶父的,本来还对如此好的东西存了疑的她此时瞧见了叶父真正的本事,自然也并不再好奇这些是从何得来的。

…以叶父的本事,也合该是人族中出类拔萃的,至于猎户,怕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诉说。

那旁人也不必去问罢了。

“我会好好保存的。”雩岑敛了眸,将怀中的包裹抱紧了些,却摸索着捏了捏,从内竟掏出厚厚一叠银票来,顿时傻了眼:“这…?”

以叶父叶?F的家境,哪能掏出这么多钱来?

小姑娘忙着便就要往回推。

这些天,住宿的钱、吃食的钱包括马车的钱,都是叶父一一负担,她虽说不通人族物价,却哪还能再多要人这么多财物?

叶父当初半路上也与她开过玩笑,说把她送出这段就叫她自己与零随走着去,雩岑惯来是好骗的,心中已笃定了带着零随一路可以自己谋生着攒钱买个代步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她好歹还是个仙,总不能饿死累死在半路,谁知叶父表面虽说着,却无一不细地为她打点清楚了。

叶父与叶?F,像又不像…却总是一路地帮人暗暗做足了打算。

“这本就是你丫头的钱,老子不过拿着吃了你一回,怎又成我的了?”男人瞟了个白眼,直接将银票从窗口反手塞进了马车中,“我看你也是不会打理的,不如让你那小相公拿着,省的来日被人骗了,饿死在荒郊野岭。”

“…我的钱?”雩岑愣住。

“你的那三颗南珠。”叶父这才提到,“?F子托我与你道个歉,说本不该私收你这般贵重的东西,只私人留作纪念,请你安心,不会典当,可上车前他将另外两颗包着给了我,说你们无何盘缠,自然是比我们更需要这些的。”

“老子昨晚一晚,便是去韦三去了黑市帮你换了银票与大马。”

雩岑垂着眸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此。”叶父呼出一口雾气腾腾的热气,转眼看向雪洞之外,“这番洞穴是我当初流落至此时发现的,若非如此,这方向本就一条绝路,直通寒漠,韦三见我们上了这路,定再不会疑心来探,出了洞便沿着峭壁一直直走,若行路快些,一个时辰就可到了定衢远郊的一处树林,你拐着上了大道,就跟着地图走罢。”

“丫头,我便只能送你到这了。”

男人抬手捋了捋身侧马儿的鬃毛。

“?F子他娘走得早…我这些时日,虽口头对你不好,却把你当我亲闺女看,路上也莫乱信了人,这世道险恶…春秋变了凉热,要照顾好自己。”

“往后…自加珍重。”

………

雩岑已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上了路的。

待到她反应过来顾着回眸看,叶父的身影与那山洞,都缩成了小小的一点,一如她那日回身再去看叶?F的模样。

好好的日头被厚云遮了,行车的路上,端端下起了一片一片的鹅毛大雪,大到似乎看不清未来的路还有多远,也不知这段路她要走多久。

好在还有零随。

不知为何,雩岑在戴上斗篷的兜帽时,脑子里突而冒出这样的念头。

明明前路漫漫,但因为有相互扶持之人,无论是仇人、亲人,还是只是朋友,但只要想着,有人会与她患难与共,历了这未来的一切人事,心下就展开一片氤氲的心安,似乎有再长的路,也可以蹒跚着一路走尽。

雪越下越大,似乎将世界都盖了。

恍然间,听着耳边的马蹄,她突然明白方才无端端抽了半晌烟的叶父究竟在等些什么。

他在等一场足以笼罩一切的大雪。

足以将山头的薄雪叠厚,再一片片脱落,堵住他们来时的洞口,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马蹄还是脚印,都会被寂寂雪山通通藏进肚子里,沉默着永远埋葬。

寒风凌冽,前路却是无尽蔓延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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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冷战

日头渐消,雩岑抬眸朝着无尽的远山望了望,将缰绳一撤,小小的马车被停在路边的某处树林旁,小姑娘晃着头顶的高马尾往下一跃,便熟练地清出一方场地,随意捡拾了一把枯树枝就打着火石子升起火来。

身侧的枣红大马不安地蹭着蹄子,时不时在小姑娘转身忙活的途中用着粗壮的小腿蹭几下,或叼着她的衣角又拉又扯好不烦人,直至雩岑好不容易蓬头垢面地升起了一堆篝火,才汗涔涔地将拴着车厢的固绳给扯松了,由着马儿自己随处吃些草。

随手解下发间缠绕的彩绳束了个结,雩岑掰着结数日常仔细又数了一番,第三十五个,今日过后,她已端端离了定衢走了小一个月了,除却不久前路经一个不大的小镇休整一日之外,满目的崇山峻岭,日复一日的,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这一月来,这条路上甚至连多余的车队都未曾见过一辆,仿佛只有这辆车,这匹大马,一直在前进前进前进。

火光灿灿间对面人影一晃,一道素色衣袍的身影款款撩袍而坐,虽说在这荒郊野岭的泥烂之地,倒也不乏端着平日里笔直的身板,正襟危坐,似丝毫不受环境影响般,若天人坐卧霞海云间般,秉青松之风骨绰约。

雩岑撇了撇嘴,随意用大袖擦了擦脸上的扬尘,平日颇为看不上零随各种坏毛病的她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端是个先天权贵的料子,明明两人穿着相当,都只是最为基础便宜的粗糙麻料,偏零随莫名就能穿出一种世外高人的蒲柳淡雅之风,反看着她,倒完全融为一体,若是此刻灰头土脸地被丢到哪个村里,也看不出与他人有什么区别。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手中的粗枝嘎巴一声,被看似无害的小手一掌拗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