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好,我到底要给祝总三分薄面。”蒋升平一边说一边看了眼自己腕表,“就用赌场最常见,道上人比较不耻的方法来解决我们恩怨。两个小时后,祝总进入房间,将沈小姐带走,这笔帐我们一笔勾销。”
他说完后扬起手臂,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两只手臂便被两个精壮男人持住,他们很大力气几乎将我从地面抬起,架住我往房间内拖,我这才明白过来蒋升平口中的规矩是什么,我是怕死,但如果给我痛快至少我不会太崩溃,我最怕这样生不如死,我的嘶吼我的哀嚎我的挣扎被赤.裸裸暴露,我最惨烈的一面昭告天下,成为永远不能抹去的污秽。
我回头看着祝臣舟,那是我有生以来最绝望的眼神,我宁可他不来,那一刻我真的宁可他不在。
我被拖到房间门口,我渐渐哭出声音,蒋升平面含微笑饮一杯清茶,而祝臣舟则端坐在旁边垂眸看地面,却不发出一个字,他在我视线内侧脸越来越模糊,被我不断汹涌出的绝望泪水遮盖,直到那扇门合上,他们一边解着皮带一边朝我围拢过来,我喉咙梗了一块巨石,堵得密不透风,我想哭喊想求救,但到舌尖的话都被脑海定格的祝臣舟漠视神情撞击得四分五裂。
309 拱手相让
我被一名男人扯住双腿扔向床中央,我还不曾稳住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他便直接压在我身上,另外两个男人按住我双脚,让我动弹不得,头顶的天花板在摇晃,灯光迷蒙,我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逃离的办法,只能绝望而无助的发出哽咽呜鸣。
电视仍旧打开,祝臣舟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反应,蒋升平耐心十足握着茶杯品茗,他们之间的无声无息让我更加压抑恐惧。
男人撕扯着我衣服,他不算狂野,但也力度很大,我用尽全力拼死护住自己裙摆,不被他掀起露出腿间最隐秘的地方,他魁梧精壮的身体压在我身上,我几乎无法呼吸,我一边和他顽抗挣扎一边死死盯住屏幕,祝臣舟将烟蒂撵灭在烟灰缸内,他忽然从沙发上起身,朝这边走来,蒋升平不阻拦不询问,而是饶有兴味盯着他背影,镜头忽然被一片黑掩盖住,我看不到任何东西,接着门便一声巨响被从外面撞开,我来不及越过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去看是谁,身体便骤然轻松下来,男人一声出乎意料的哀嚎,摔倒在地板,他手臂挥舞的同时撞击在衣柜上,发出惊心动魄的闷响。
我眼泪在这一刻滚下眼眶,我看清了站在床尾的祝臣舟,他衬衣完全撸到手肘上,干脆飒利,正将另外两个冲上去和他厮打的壮汉摔向窗子方向,他很瘦,可对付那样看上去狰狞强悍的打手却游刃有余。
三个人都被他撂倒在地后,祝臣舟走过来将我被剥落到胸口的衣服重新为我穿好,他将我从床上抱起来,我按住腰腹下面的裙摆,让他放下我自己走,我觉得这样姿势非常没有安全感,尤其在我经历了刚才那短暂几分钟的人间炼狱后。
祝臣舟将我放在地上,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确定我身上没有什么痕迹,他才转身先我一步走出房间。
蒋升平慵懒靠在沙发上,她眉目含笑凝视我们,他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尤为久,那三名壮汉也紧随其后从房间出来,都浑身煞气,似乎等待蒋升平一声令下便和祝臣舟厮打个你死我活,然而蒋升平并没有再继续,而是吩咐他们离开,那三个人颇有些不甘愿,可也不敢违抗指令,便步伐踉跄从一扇门内离开。
蒋升平拍手笑说,“祝总身手好,是南省众所周知,但没有想到竟然到这样干脆利落的程度,颇有我父亲几分气度。”
祝臣舟掸了掸衬衣上褶皱,他将袖口重新放下来,系好纽扣坐在他刚坐过的位置,“不敢和老蒋总媲美,但最起码收拾蒋总手下,我一人绰绰有余。”
蒋升平嗯了一声,“可惜道上规矩并非谁能豁得出去这条性命去打斗,便可以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祝总想要带走沈小姐,不舍下一些恐怕很难。”
他说完再次拍了下手掌,门外迅速拥入大批黑衣保镖,我来时根本没发现这栋宅子竟隐藏这么多人,足有几十名,而祝臣舟竟是只身一人前来,蒋升平扫视一圈后说,“祝总再威猛,也未必扛得了这么多人,道上规矩讲究公平,但也有兵不厌诈。我没有要求你不带手下独身过来,祝总过于自信,我也无法降低我的要求。即便祝总天赋异禀,能够将沈小姐从这些人面前带走,可未必还能打得过我,我不及我父亲十分之一,但和我祝总几回合也未必不是对手。而且你我之间恩怨不解,恐怕沈小姐也不能高枕无忧。”
他说罢话锋一转,“当然,沈小姐是否值得祝总舍掉这样庞大的代价,还要祝总自己思量。我可以给祝总三天时间。”
“不用。拿合同。”
祝臣舟干脆果断拒绝蒋升平给出的时间,后者也似乎有些意料之外,他挑了挑眉梢说,“祝总听清楚,我要的是黄街祝总名下全部股份,还有巨文从此退出宏扬占领的市场。”
祝臣舟冷笑回他,“蒋总也这样喜欢将一件事重复多次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我都可以给出去,但也希望蒋总信守承诺,不要再将任何心思花费在我妻儿身上。”
蒋升平不置可否,他抬起手臂示意保镖把合约拿来,保镖进入书房很快拿出一份牛皮纸装载的合同,递到祝臣舟面前,他只是看了一眼笑说,“蒋总果然深谋远虑,就知道我一定会妥协到这一步,提前将合约都备好。”
“我只是清楚祝总贵人事多,不如提前备下,如果用得上,也好省去我们等候的时间。”
祝臣舟将纸袋接过,他从里面取出三张合约,他只是非常快速浏览,并没有提出任何疑义,便大笔一挥签下自己名字。
他速度之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我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至死都不会相信祝臣舟为了保护我安全,将我从蒋升平这样人手中救走,舍弃了他一半之多的家财,几乎压垮他半壁江山。
祝臣舟签完后把笔往桌上一丢,他面前摊开的文件在阳光照耀下泛起惨白的亮光,有一丝光圈在舞动。他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让蒋升平过目,蒋升平迟疑了一秒伸手把文件攥在指尖,他来回翻阅,到最后一页时,他眯眼盯住祝臣舟签字的角落,他看了几秒钟,似乎在仔细确认什么,他抬起眼眸,对上祝臣舟了无波澜的神色,蒋升平脸上的惊讶和趣味融化为一丝笑容,在唇角深深绽开,“我本想替沈小姐试探祝总对她的情意,不想还得到了这样巨大的意外收获,能够毫不犹豫签下这份合约,看来外界传言风.流多情的祝总,总算对一个女人是不一样的。”
310 却上心头
蒋升平把签过的协议递给那名保镖,他重新塞入纸袋中,转身进入书房,蒋升平心情格外愉悦,“祝总如此坦率干脆,不愧为商业界佼佼者,我也不喜欢和优柔寡断讨价还价的人共事,觉得非常疲累,如果商场都是祝总这样的人,我想很多事可以省掉诸多麻烦。”
他说着话目光耐人寻味落在我脸上,我始终是呆愣的状态,我到现在还觉得刚才我只是出现了幻觉,祝臣舟并没有签字,我只是太渴望通过某件事来看到他的牺牲,明白我对他的重要性,抚慰我心底怎么都不得平息的躁动和惶恐,然而当我的渴求真切发生时,我又说不出这份感受,我看着他为我舍掉这样庞大的利益,任由蒋升平摆了一道,他那样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终究在这件事上栽得彻彻底底,蒋升平不费一兵一卒,只钳制住了我,便让祝臣舟不得不妥协屈就。
“沈小姐和我的赌注,是我赢了吗。”
我说,“胜之不武,赢得不光明磊落,而是卑鄙无耻。”
“那没有关系。”蒋升平并不计较我对他评价上的用词,“赢取的过程是怎样在别人眼中并不重要,再不光彩也好,唯一耿耿于怀的只有输者,而其他人仍旧高声喝彩,自古英雄不问出处,结局才能体现这个人的成功失败。沈小姐和我也算暂时的盟友,沈小姐这样疏离对我,让我颇有几分伤心。”
他语气内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笑,猜得出祝臣舟损失的是一大笔常人不敢想象的东西,对于见过大世面并富甲一方的蒋升平也是不小数字,我总算看到什么是真正的高手过招,费尽千军万马才索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付出代价和收获的比例很小,他真正得到的无非是过程的惊心动魄,而不费一兵一卒却能够掌控自己最想加持的筹码,付出和收获比例悬殊巨大,这才是真正的赢家。
就相当于一份原材料投入很小的产品,它所占据的比例仅仅是利润的千分之一,相当于它每销售一份所得的物质等同于净利润,这种产品的市场活跃度不必持续多久,哪怕仅昙花一现,也足够商家赚得盆满钵盈。
我对满脸春风得意的蒋升平说,“据我所知,蒋总父亲这一生虽然也有过许多奸诈手段索取利益的作法,但却不像蒋总这样急功近利。贪多嚼不烂,这不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吗?”
“我能不能嚼得烂咽得下,我自然有我的把握,谁也不会千方百计得到一个巨大的摊子却无能为力挑起来。我父亲那个时代并没有如此群雄逐鹿,他处在老帮派瓦解衰败、新帮派没有权势成立的夹缝之中,他胆识过人,又累积了极大的人脉底盘,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才有了名噪南省的蒋华东大名。换做今天,他大约会和我走一样的路。能降低人力物力的损失,只需要卑鄙一点,又何乐不为。沈小姐借助我的力量得到了答案,怎么看上去并不高兴。”
“我本来也不需要蒋总帮忙,我和臣舟的私人感情,我自己可以验证,蒋总作为外人插手,也没有经过我同意。”
蒋升平叹了声气,“这年头果真好人难做,怪不得我父亲会当一辈子坏人。”
祝臣舟笑得意味深长,“蒋总说得这样好听,如果我真不答应这份交换条件,你会在刺探后让沈筝平安无事和我离开吗。”
将升平笑而不语,祝臣舟脸上的表情随之冷淡下来,“我承诺过来,就没想我会毫发无损离开,但也没想到我会损失这么巨大。蒋总的胃口随着宏扬疆域不断拓展而贪婪到如此难以喂饱的程度也实在出乎我意料。我原以为蒋总富甲一方叱咤商场是凭借实力和卓越见地,原来是以这种卑劣手段走到今天,让宏扬屹立不倒风光无两,我也算长了见识。”
蒋升平欠身拿起茶壶,保姆刚刚续了滚开的热水,茶香四溢飘散在空气中,他为我和祝臣舟面前的杯子斟满,又将自己的也蓄满,他端起来在指尖转动了两圈,“虽然宏扬和巨文因为各种缘故无法再合作,但我和祝总英雄惜英雄,假以时日祝总深陷困顿,我势必不遗余力。”
祝臣舟唇角扯出一丝笑,他没有针对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将杯子举起,和蒋升平的碰触一下边缘,“我只希望我与蒋总交情到此为止。宏扬这棵树,我巨文高攀不起。”
他说完便仰脖灌入那杯苦茶,蒋升平同样笑了笑,也随之饮下,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将杯子置于茶几,祝臣舟从沙发上起身,他走过来牵住我的手,默不作声往门外走去,我们穿过庭院那棵高大粗壮的歪脖树,我们正要拉开车门进去,蒋升平忽然从背后喊住我们,他站在门口背部倚靠墙壁,神情无比慵懒看着我们,我本以为他特意送到门口会说些什么,却不想他只是道了一声再会,祝臣舟脸色格外深沉冷冽,他连一丝敷衍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便将我半推半扶塞入车里,随后也坐进来。
驾驶位坐着孟奇光,他戴着一副宽大无比遮住了半张脸的茶色墨镜,抿唇严肃。
在祝臣舟关上车门霎那,孟奇光将他握在手中的计时表关掉,“您进去了四十三分钟二十九妙,距离您给我的一小时期限还有一些富裕。”
祝臣舟嗯了声,他神情全然不复刚才的风发和冷峻,变得疲惫又沉默,他不断用指甲掐挤揉捏着眉心和太阳穴,从凸起僵硬的骨节上看他手部用了极大力气按压,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来弥补他巨大损失,虽然他救我是他的本分和职责,放弃我不管不顾才是无情,但我仍旧觉得是我牵连了他,让原本还占据优势的局面一下击垮到最原点,几乎到了溃不成军的地步。
我主动靠近他旁边,伸出手盖住他手指活跃的地方,他闭着眼睛并未察觉到我的气息,在这一时刻他身体僵硬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他缓慢将手从我掌心下滑出,任由我冰凉指尖贴在他灼热皮肤上以我的方式和力道按压抚摸,他大约觉得很放松,身体逐渐斜靠倚在座位背上,他呼吸悠长和平稳,微阖的双眸睫毛都安静不眨,分不清是醒着还是睡了。
孟奇光怕打扰到他休息立刻住了口,他正要转过去发动汽车,祝臣舟忽然在这时出声,“你一边开车一边说情况,我没事。”
我询问他这样力度可以吗,用不用再重一些。
他摇了摇头,但没有开口,他眉目紧锁,清俊的脸上有一丝我说不出的倦怠。
祝臣舟最大的过人之处便是拥有寻常人千分之一不及的理智和冷静,他太善于伪装,哪怕泰山压顶他都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态度,让人掌握不到到底什么才能够真正威胁他,可也是这副面具令我总觉得自己和他相隔了千山万水,重重烟雨,怎么都跨不过去,我看不透他,亦读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