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样很不解反问他哪里不妥,他抿着嘴唇支吾了两声,“蒋升平这个人口碑欠佳,尤其在感情方面,他对待妻子很深情,却不算十分忠诚,他的确深爱太太,可也有过利用女人的不白史,这样男人拥有无奸不商的手段和腹黑,也拥有一颗过甚精明的头脑,陈夫人的确很聪慧理智,但祝臣舟这一次都栽在他手中,充分证明蒋升平绝对不是善茬。”

“不管怎样,我总要去尝试一次,现在还有其他方法吗?已经走投无路的人再挑三拣四,只会错过更好良机,将事情逼进寸步难行的绝路。”

我说完后便从沙发上站起来,对陈飞非常干脆的道别,他再三询问我是否考虑清楚,一旦这个头低下,对方会提出什么要求都是未知,男人无非渴求权势与美色,谁也不能免俗,当我处于被动,对方的任何索求都变得顺其自然,也很难驳回。

我对他极其肯定说我想好了,这唯一的出口我不能再狠心堵死,我救的不是一个普通男人,他对我的意义来自于我和祝谨母子的依靠。

我离开市局后,把电话给蔡安拨过去,我让他开车过来接我,送我去宏扬分公司,蔡安很快便驱车赶到,他将车停泊在我眼前,开门护送我坐进去后,便左打方向盘开往宏扬分部方向,我坐在后车厢内始终惴惴不安,对于蒋升平,我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一次都是在很普通很官方情况下,几句话而已的点头之交,他对我的记忆大约都不深刻,而我冒昧登门求他办事,还是这样复杂又胜算极小的请求,我也有些惶恐和紧张。

我在这样坐立不安的窒息中走进宏扬分部,蔡安去询问蒋升平办公室所在,一名前台接待了解我们身份后,便亲自带领我们乘坐电梯奔向四楼。

她没有将我们带到办公室,而是停在一间巨大的会议室门外,她说蒋升平正在开会,很快就可以结束,请我们在过道上的敞开休息室稍等片刻,她转身离开后,会议室内传出一些桌椅挪动的碰撞声,我告诉蔡安到转角处去等,给我腾出足够空间,他看了一眼被秘书打开的会议门,便点头走开。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会议室内走出许多西装革履的高层,他们涌出同时正在互相交流什么,但很快便有人发现我的存在,声音立刻戛然而止,走廊上原本嘈杂的气氛骤然变得无比安静。

他们面面相觑后,便三三两两离开了走廊,蒋升平和一名女秘书正在座位上探讨公务,他听对方陈述汇报后,便起笔签了一份合约,然后递给那名女秘书,又吩咐了句什么,才起身朝门外走来,我立刻迎上去喊了一声蒋总,他从手中拿着的平板中抬起头,他看到我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与惊愕,反而很镇静,他将白色手套摘下攥在掌心,又把平板递给随行的秘书,那名秘书接过东西后就从我身后位置下楼,走廊上只剩下我们两人,蒋升平在我脸庞上打量了半响,忽然笑了一声说,“沈小姐在我眼中,始终是窈跳淑女君子好逑。不过这才多久不见,沈小姐似乎有几分憔悴,不复从前光彩夺目。”

275 正人君子

我看向理石墙壁投射出我的脸庞和身影,的确有一丝憔悴,我将头发朝脸颊两侧拢了拢,“蒋总既然看出来,我也不做隐瞒,我今天过来,是有事情相求。”

蒋升平身体向后方仰了仰,他以一个非常专注而讶异的眼神看了看我,“沈小姐会有事请求我吗。似乎有些折煞抬举我。”

我笑着说,“如果蒋总觉得有,那就是有。谈不上折煞抬举,蒋总无所不能,可有时候高抬贵手也是一种美德,谁也不会一生都在高处,说句非常不敬的话,蒋总比您父亲又如何,纵使自己没有把柄,也无法保证别人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会对您最看重的做出什么来。”

蒋升平微微摆动身体摇晃那把软椅,他眼睛内闪烁着一丝精光,“沈小姐是聪明人,说话也颇有深意,我并不能理解,你似乎话里有话。”

我说,“蒋总比我更聪明几百倍,何必和我一个女人猜来猜去,都说生意人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也不想过多打扰蒋总,使您耗费时间在一件本可以简单解决的事上。”

蒋升平眯眼打量了我片刻,他忽然笑出来,“看来我们之间有许多误解。沈小姐跟我来,我们找个地方谈。”

我说了一声好,便跟随蒋升平进入他的办公室,有一名女助理正在沙发区等候,她见到我们进入,便主动站起身迎过来,她手上捧着一摞文件,她站在蒋升平面前说,“我们已经收购了部分散股,也探听到内部的持股情况,恐怕没有我们想象那样容易吞并,首先这个公司在市场和商业圈名望颇大,其次海城这边它属于一个风向标,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我们不是非要这样不可,不妨先搁置下,等最后消息。”

“你是在质疑我,并没有这个能力驾驭是吗。”

助理脸上表情一僵,“蒋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赢了大半,没必要立刻追击,只怕适得其反。”

“现在他还有什么办法吗。”

蒋升平伸手指了指门口,“你出去吧,我不希望任何人质疑我的决定,你本职就是按照我吩咐去做事,其他的没有资格置喙。”

助理没有再说什么,她脸色非常惨白而尴尬对蒋升平鞠躬后,便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蒋升平转身将门关住,然后扯下自己颈间的条纹领带朝办公桌走去,他坐下后将桌上所有东西文件都推开,留出极大一块空地,他拿起摆在桌角的电话,按了一串号码,对方接通后他吩咐说,“立刻送来一杯果珍到总裁办。”

他挂断后见我还站着,他对我说了声抱歉,然后比划一个请讲的手势,我站在地毯上对故作不懂的他说,“我以为蒋总清楚我这一次来的目的。没想到您装傻的本事这样好。”

蒋升平闷笑出来,“也许沈小姐觉得我是在装傻,不过很多事我无法主动开口,你是否听说过商人在许多交涉方面的无奈,在两方谈判过程中,先开口的注定处于劣势,沈小姐和我素无往来,更没有利益接触,我没有理由直言不讳,沈小姐既是来请求我办事,话不妨直说。”

我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在身后,弯腰坐下去,我看着面带微笑的蒋升平说,“巨文出了点事,不知道蒋总清楚吗。”

蒋升平点头,“当然,祝臣舟是我的合作伙伴,他出事我第一时间便得到消息,而巨文作为海城乃至半个南省的典型企业,一点风吹草动势必满城风雨,我没有理由不清楚。”

我笑着说,“如果蒋总听说了,那么也一定有耳闻,外界风言风语传说您是祝臣舟被警方压持的背后关键所在。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您,祝臣舟是无法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用脚趾都能想出来,祝臣舟的地位和权势,海城这边除了您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对他使阴招。”

我话音未落,蒋升平便忽然哈哈大笑出来,他笑纹极其深邃,两道浓眉几乎粘连在一起,衬托那双清澈漆黑的眼眸格外俊朗有神。

“沈小姐是误会我了,我还不至于玩阴招,不管对方如何高段位,我蒋升平从不会在背后用手段,我只会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去解决问题,我也有足够自信自己可以赢,不需要我不光彩做些什么。”

我们正在说话,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蒋升平所有话都在这一刻止住,他朝门的位置扫了一眼,吩咐对方进来,一位年轻女秘书端着一杯颜色绚烂的果珍走入,她正要双手放在桌角,蒋升平忽然指了指我的方向,“给沈小姐饮用。”

那名女秘书听到后,只愣怔了一秒钟,便迅速向我走来,非常恭敬递给我,我接过后对她道了谢,礼貌象征性喝下一口,她正准备离开,蒋升平毫无征兆说,“莉娜。”

女秘书应声而止,她看着蒋升平询问他是否还有吩咐,蒋升平说,“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四年之久,对于我的为人秉性,你比较了解,你现在扪心回答我,我是否在背后做过不光彩的事,不管对待任何人或事。”

那名女秘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对于蒋升平这样突如其来的问话有些不知所措,她眼睛无比迷茫转了转,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她立刻说,“自然没有,蒋总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蒋升平笑着将目光移到我脸上,“沈小姐是否听清楚。”

我没有理他,他对那名秘书伸手示意她再讲一遍,秘书转身对我说,“沈小姐,了解我们蒋总都知道他一向明人不做暗事。根本不屑于遮遮掩掩。”

我点头说,“不过我不了解蒋总,而且我也不这样觉得。”

女秘书无法再说什么,她察觉到气氛不对愈发难以掌控,便极其机敏以工作繁忙为由退出办公室,她离开后,我坐在椅子上捧着果珍一口口抿着,蒋升平似笑非笑用手指关节敲击着桌面,发出砰砰的声响,“看来沈小姐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据我所知,祝臣舟的妻子还在医院内九死一生,闵氏几乎沦为他掌控,沈小姐作为他名义上的岳母,这样为女婿操劳,让我刮目相看。”

他话中带着几分讥讽,我垂眸盯着杯口的橘黄色液体,“蒋总是否敢以自己的太太和两名子嗣做担保,您确实没有做过任何使祝臣舟时至今日的事。”

蒋升平原本还非常温和的脸色在我这句话中彻底变得冷却。

他语气淡薄得似是一块巨大的冰,“沈小姐不懂得祸不殃及家人的道理吗。”

我没有丝毫胆怯,“蒋总如果真的坦坦荡荡,就算起誓祸自然也殃及不到家人。”

蒋升平盯着我眼睛,他眸中闪过一丝凛冽,紧抿的薄唇一点点咬开,“就算是我,沈小姐今天来是和我同归于尽吗。”

276 傻不傻

蒋升平终于坦白承认,他捧着一个杯子,里面香气浓郁的温热咖啡升腾起一缕白雾,恰好抵在他下颔上,便很快消散融化于空气。

他语气和表情都尤为冷淡,“我从不在有关利益的商业事件上牵扯女人,我认为那不是君子该做的事,对于女人这样物种,可以利用,可以隐瞒,但不可以去针对和欺骗。所以沈小姐今天来这里质问我,我觉得并没有意义,因为我无法改变什么,也不会驳回自己的抉择。其次,你所说的请求,我认为也不会达成,我不可能放虎归山,把我好不容易堆砌到这一步的城堡推翻继续看它沦为散沙。”

我对蒋升平说,“可您的成功与地位,不该建立在对别人的落井下石和见不得光上,谁都清楚,祝臣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被打败的人,除非是不择手段,名面上的争斗,他很难输掉,蒋总是否可以摸着良心承诺自己不曾使用暗中计谋。”

蒋升平垂眸饮了一口咖啡,他将杯子搁置在旁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摊开双手说,“自然不能承诺,我也没必要向沈小姐承诺什么。”

我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不同于任何,他冷血无情且毫无心软可能,我声音只得温和下来,我带着几分绝望神情捂住自己胸口,“蒋总,您不是女人,可能不了解一个念头会对女人造成多大伤害,您也有妻子,如果您出事,您的妻子是否能够安然无恙继续生活,您的确没有想要牵扯我,但却不得不把我拉进其中,我现在看似得到了一切,拥有许多女人都非常羡慕的东西,可我同样也非常羡慕那些女人呢,她们有稳定的家庭,平和的婚姻,一个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丈夫,或者三口之家,或者五口之家,都过得其乐融融,充满希望,而我呢,我孩子父亲是否可以平安回来都是未知,您所谓的不针对女人,何尝不是一句谎言。”

蒋升平在听我说话过程中,他脸色一点点变得温和与复杂,他非常深爱妻子,也很疼惜自己两个儿女,这样的筹码算是最好的牌,打出去是否可以扭转必输的局面我没把握,但至少可以让他赢得缓慢一些,兴许都还有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