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又因为闵丞萝横空出生而被重新翻出,我脑仁涨疼,将手机关掉后,窝在软椅内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门外过道上忽然传出嘈杂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女子隐约低低哀求的声音,我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忽然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踢开,砰地一声巨响,办公桌上笔筒在强烈的震动中倒下,笔尺滚落在地,发出接二连三的脆响。
白筹和一名美索方的前台小姐一同进来,白筹满脸杀气,前台非常害怕而慌张对我说,“沈总,我没有办法,他不听我劝告,我说了我需要为他通禀,可他闷头往里面闯,我来不及叫保安阻拦,我也根本抵挡不住他。”
我看了看眼睛冒火双手握拳的白筹,我对前台说,“你出去吧,没关系,这是我朋友。”
前台这才松口气,她朝我点了一下头,便迅速离开办公室,从外面将门反关住。
我放下手中钢笔,双手交叠置于桌上,眉目冷静注视着白筹,他胸口剧烈起伏,看得出已经隐忍到极致,“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是吗?”
我不太理解他话中深意,我并没有立刻作答,白筹一把扫落我面前的文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我在慌乱和狼藉之中保持纹丝不动。
他冷笑说,“他和闵二小姐搞到了一起,现在每天如胶似漆,痴缠得很,他玩弄了闵总两个女儿,现在又掠夺霸占了闵氏财团,他的心是黑的。可怜闵总一生风光睿智,却生了两个不争气的女儿,爱上同一个男人,爱的至死方休没有理智,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夫人,闵总如此疼爱你,他在等你过程中吊着那口气始终不肯昏迷,就为了给你一个妥善安排,保全你一世无忧,可你怎样回报给他,你助纣为虐吗?祝臣舟是怎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为什么你不听我劝告,一定要将百分之五的股份交给他,现在这副局面,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还是出乎了你意料?”
我注视他眼睛,我们之间好像有一簇火焰,随时都会焚烧起来,不是烧毁我就是烧毁他,白筹是一个极其恐怖阴晴不定的男人,他既然敢以下犯上来堂而皇之的质问我,势必有他要鱼死网破的念头。
我说,“这不在我意料之中,同样也不曾出乎我意料之外,祝臣舟是怎样的男人我心里清楚,但是我当时说了,我不考虑任何私情和人品,只考虑他的能力与地位。宝涞昏迷,生死未卜,闵氏内讧一触即发,程磊纵然是宝涞心腹,可利益面前这份赤胆忠诚能否保持谁也料不准,相反,如果归程磊所有,祝臣舟的虎视眈眈,他是否可以抵挡,早晚还是会成为巨文殖民地,倒不如直接交给他,免去中间手续,还能不损失什么,闵氏也可以起死回生,保住这份招牌。至于他的感情,他是选择闵丞纹,还是闵丞萝,和你我无关,她们两姊妹自己的选择,爱情无关对错,只关风月。”
“好一个无关对错,可夫人,闵总的女儿,闵总的心血,都已经毁掉了,全部成为了狼口中食物,他怎能走得安心?夫人明明可以将这一切改变,是你选择了另外的路,助祝臣舟走到今天如此猖狂的路!”
“你没有资格指责我。请你记住自己身份,我是上司,你是下属,想要指责我,先踩在我头上。我看在你对宝涞一心忠诚的份儿上,不与你计较,我也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
白筹冷笑着点了点头,他满目猩红浑身杀气,狠狠将地上倒放的笔筒朝墙角踢去,咔嚓一声粉碎,笔筒四分五裂,他走出去将门狠狠一甩,震天的巨响。
我揉了揉几乎要炸开的脑袋,拿起电话拨打内线给前台,我对那边接通的人说,“为我查一下祝臣舟和闵丞萝目前的住处,最好帮我约一下闵丞萝。”
247 离开他
我拿着电话又思考了片刻,在想是怎样见这个面比较好,我去他们目前居住的公寓拜访,还是直接约闵丞萝在外面见,我想了一下,觉得后者更加尊重,前者似乎有些冒昧。
我对前台说,“这样吧,你直接约一下闵股东,她在闵氏目前应该配备秘书,即使她不直接插手工作,最起码也是挂名职位,约她出来和我见一面,地点随她定。”
前台接到我指令后,迅速说了一声明白,我挂断电话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前台又打了进来,我迫不及待接通后,那边说了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答案,“闵丞萝并非股东,也没有挂牌职位,她股份为零。”
我一愣,“怎么可能,她有百分之七,闵氏股权大会,闵宝涞私人律师亲自宣布,绝无差错,你是不是找错了人,我约闵丞萝,不是闵丞纹。”
前台说,“的确是闵丞萝,二小姐,她不是股东。”
我整个人都怔住了,这是什么情况,百分之七股份不翼而飞?并且还悄无声息无人察觉,是出了鬼吗?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能,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说,“祝臣舟目前在闵氏持股多少?”
前台对我说稍等,她在挂机等待中不知道询问了谁,很快便给我答复说,“祝总持股百分之二十。”
我脑袋轰一下便炸了,百分之二十。
他自己本身所有,市场收购的散股,再加上闵丞萝的百分之七。
百分之二十,当初闵宝涞在位时,也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五,闵氏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在他掌控之中,甚至包括内部德高望重的程磊,也根本无法和他抗衡,相差了将近一半。
说白了,目前股东大会几乎为一个形式,一个空壳,早被祝臣舟架空,他大权在握,他提出的莫敢不从,他不许的没有商量余地,股东和高层的所谓投票和商议,根本就是摆设是空谈。
祝臣舟是非要将闵氏一族逼得毫无退路才罢休,关键闵丞萝没长脑子吗?她分明清楚她姐姐没有持一股,她连最后的保命根基都给了出去,难道爱情真的让人失去理智,荼毒人的尊严和傲骨吗?
我长久沉默无声,前台在电话里等不到我吩咐和回答,她试探喊了一声沈总,我这才回过神来,我对她说,“将闵丞萝给我约出来,难度大吗?”
前台说,“不大,以美索总裁身份去约,对方不会有任何人敢回绝。但是不知道您和她私人关系是否好,因为毕竟她不属于闵氏内部人员,公事的由头恐怕不好开口。”
我嗯了一声,“以私人关系吧,我们算不上好,但有过一面之缘,以我和她父亲关系,她不会拒绝。”
我让前台着手去办,挂断电话后便立刻换了女士西服去赶赴一家会馆的应酬,对方是德国的合作渠道,在陈靖深还活着执掌美索时便有非常好的来往和互动,算是很忠诚的合作伙伴,他也非常买我面子,上个礼拜合约到期后派公关部职员打听到现任总裁是陈靖深妻子,二话不说便答应续约,他的友好让我受宠若惊,为表达感激与诚意,我特意自降零点五个百分点进行让利。
因为这一笔续约意味着对方对我的肯定和尊重,后者是我自己私人情感,前者关系我能否在美索内部扬眉吐气,以成绩让所有对我不满的人哑口无言。
不过这位恶德国富商也的确太能喝了,我怀着身孕不敢饮酒,便用饮料代替,可饮料我都喝撑了,他脸上却连一丝酒后红润都不见,仍旧谈笑风生,一口并不流利的中国话将我侃得一愣一愣,我好不容易才将他从酒桌上陪好,起身时腿都是麻的,我让一名助理搀扶我到走廊上透透气,浓烈的酒味使我腹部隐约有一丝绞痛,若不是我一早才喝下私人医生煮的安胎药,这一晚折腾足够我死八次了。我安排蔡安带着对方老板及两名部下到二楼洗浴按摩放松休闲,留下了五十万元作为今晚娱乐项目经费,我特意嘱咐要最好的嫩模,明日一早让客房服务生安排正宗德国口味最好的西餐亲自送到房间内,千万照顾妥帖。
蔡安带着那些人乘坐电梯往二楼去,我则走出会馆大门,助理将车开到门口为我打开车门,我钻进去坐好后,前台便给我打来电话,她告诉我已经联系上闵丞萝并且对方欣然答允,就在今晚十点见,海岛咖啡厅。
我其实早已非常疲惫,在酒桌上时候我便感觉很不适,可为了应酬和达到对方满意,我只能扛下来,我本想结束掉后立刻回公寓休息,目前看来是不可能了,闵丞萝傍上祝臣舟,不管他到底出于何种目的选择她,最起码如胶似漆阶段,是会日日夜夜在一起,她能抽出时间实属不易,我猜测她一定以为我有什么好处要给她,或者一些关于闵氏及闵宝涞的重要事情,如果她能准确揣摩出我的目的,她一定不会赴约。
我对前台说知道了,我将手机关掉非常无力瘫在后椅座上,助理从后视镜内见到我这副松松垮垮的样子,他说,“不如您将这份应酬推掉,明日再约不迟,也不是公事方面很重要,非今晚不可。”
我捏了捏自己太阳穴,语气非常疲惫而无力说,“我说让她约定时间地点,她既然约了我,我这方就不可以出现问题,这是基本的礼节,即使我算她后母,但毕竟我们是一个年级。”
助理很担忧看着我苍白脸色,“可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腹中孩子着想,他还需要休息,已经很晚了,如果您再去赴约,回公寓最早也差不多要凌晨一点多。”
我对他摆了摆手,便头抵住窗玻璃,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助理见我心意已决,他也不好再干预阻拦什么,即使为我好,也要看我领不领情,他缓慢将车开动,驶上一旁的高速公路,这条路要直达汾水区,比直接走街道快很多,只是夜晚灯光暗,行驶比较危险,不是为了赶时间,轻易没有司机走。
到达海岛咖啡厅时,我以为闵丞萝并没有到,可我下车后在门口发现了祝臣舟平时经常使用的黑色轿车,正安慰停在那里,可能是我过分敏感,或者是那辆车太奢华,它非常醒目停靠在台阶下,我看到后整个人都是一惊,脊背在一瞬间便凉了一个彻彻底底。
我立刻想到是否他也跟来了,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会否引发一场战役,然而我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后,发现只有闵丞萝一个人坐在靠近橱窗位置,正手托腮看向窗外夜景,她脸色有细微的惆怅,似乎心事重重。
闵丞萝身旁和对面并没有任何有与人同行的迹象,也找不到丝毫男士痕迹。
我朝她走过去,她听到脚步声才窗外收回视线,看到是我她正要起身,我眼疾手快伸出手臂按住她肩膀,我说,“没那么多礼节。”
她笑了笑,因我这番话才没有起身,返回去重新做好,只是姿态没有刚才那么轻松随意,有些拘谨对我说,“沈阿姨,这么晚才赴您的约,希望您不要怪我不懂事。”
我微微有些讶异,她前不久在医院看到我还称呼我沈小姐,今天忽然喊沈阿姨,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她见我脸色不对,便立刻解释说,“我仔细想了想您和我父亲的关系,不管是否明媒正娶,终归有了事实,您腹中还怀着我的亲弟弟,我从小就非常喜欢做姐姐,可惜我下面没有所出,于是我对待爸爸这边亲朋好友家比我年幼的弟弟妹妹,都很喜欢与宠爱,如今我童年的梦圆了,如果我还称呼您沈小姐,有些辈分颠倒于理不合。”
她说完后微笑有些试探看我的反应,“您不会怪我上一次见面时的失礼吧?”
我被她搞得有点发懵,不过外界风评闵丞萝要比闵丞纹单纯幼稚许多,她没什么心计,顶多一点小聪明,很容易受人蛊惑,任人唯亲,比如对待祝臣舟,只要他提出股份问题,闵丞萝应该就有所察觉和怀疑,没想到不但没有,反而直接给了出去,不可否认白筹的话非常正确,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闵宝涞一生也算风光无限,可生了两个这样不争气的女儿,爱上同一个满腹奸诈的男人,也算是该闵家没落。
我笑了笑说,“你喜欢怎么样叫,就随你高兴,我无所谓。”
闵丞萝面前有一杯柳橙汁,她问我喝什么,我实在喝不下去了,我捂着胃口对她摇头,她大约误会了我的意思,她叫来服务生对那人说,“上一杯温热牛奶,里面什么都不要加,孕妇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