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牵扯之人位高权重,皇上一再下旨秘密封锁消息,只对少数知情者宣称季公子因病过世,此等严密的消息颜仲君是如何知道的。
如此直白,顾雅浓眉梢微挑,和懿宁飞速交换眼神,于是便干脆问道:“颜公子怎知此事?”
“我同博仁兄还有几位好友都是相熟之人,时常在一起把酒言欢。”颜仲君惋惜的摇摇头,“上个月我等还一同相邀出游,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如此严重的事在下岂会不知。”
懿宁适度宽慰几句,忽而正色道:“其实,季公子也许并非是自然病逝,很可能是遭人投毒而死。”
果不其然,颜仲君眼神发愣,端着茶杯,定格般愣住。
“王爷所说可是属实?”
懿宁颔首。
“季公子生前与颜公子关系如何?”
颜仲君温润的眼闪了闪,缓缓放下未喝的茶杯,“博仁兄为人大度善心,又天资聪颖饱读诗书,的确是个优秀谦逊君子。但家父在朝中与季太傅一向不合,也明令禁止我与博仁兄有过多接触,我与博仁兄交往除了皇都书院便是友人酒会。”
“皇都书院是什么地方?”丁豆好奇问道。
懿宁摇起折扇,“皇都书院是由大铭皇朝先皇司马氏文武皇帝所创建,乃是为了培养未来大铭皇朝官吏人才,朝廷重臣凡官级在正四品以上,其子嗣按规矩都要一并送入书院至弱冠年纪。直至后来,由于皇位权者更替和众多外界因素,书院管理有所松懈,一些四品以下的官员寻到旁门左道将子弟送进书院,为了接受良好授业是少,实则多是为了四处拉拢关系,稳固自己设立保障圈。”
懿宁弯起嘴角,“当然,个别皇子也是可以选择不去上书房授课,当年本王和顾相就是在皇都书院相识的。”
顾雅浓侧头扫了一眼,似乎对不合时宜的题外话有些抵触。
丁豆似懂非懂点点头,能与性子冰冷的顾相成为知己,王爷还真是心宽之人。
颜仲君饮口茶,又继续道:“我们那一群挚友之中,就属博仁兄性子最平和,不骄不躁为人却是清淡如水。”他面色惆怅,阴郁迷离,“如果博仁兄果真是被人杀害,究竟是何人所为?”
顾雅浓摇头,“我等也正是为了此事前来调查。”
颜仲君站起身,正色拱手道:“如果以后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请顾相尽管开口便是,我与博仁兄虽家事不合,但好歹也是相识一场,能帮忙找出凶手,也算是为博仁兄最后尽一些绵薄之力。”
又言谈片刻,眼下却问不出什么线索,一干人等只得先打道回府。
懿宁果然没有食言,将自备马车遣回府,硬是同丁顾二人挤上一辆,原本宽敞的空间由于多出的高挑男子,便有些充实了。
顾雅浓背脊挺直若有所思,而一旁的懿宁随意靠着,支起一条长腿,面色却是淡淡的惬意。
承先在前驾车,丁豆心血来潮想同他一道谈说,又承先的忽视赶回厢内,她像来时一样,趴在窗前。此时地上水渍积成小潭,雨已经停了,却是不见厚沉积压云散开。
她衷心感叹道:“颜公子是个好人,我觉得他不是凶手。”
懿宁挑起长眉,笑出声,“好人就不能是凶手?况且好人可不会将“凶手”二字刻在面上。”
丁豆托粉腮,敛着水汪杏目,“反正我就觉得他不坏,与我素昧平生,却肯在半路善心助我一把。”又砸吧嘴,“颜公子处暂无收获,大人,我们何时要去调查那个尚书杜大人的儿子啊?”
不等顾雅浓回答,懿宁却插进来,“如果你们寻的是工部尚书杜大人的大公子,我看你们可以省些时间了。”
顾雅浓细长凤目微眯,丁豆满面疑惑,”这是为何?”
懿宁收了扇,敲在掌中,“杜公子早在三年前移居其他城镇,半年前路过皇都便又南下,往江淮游玩去了,那回我还寻他吃了酒。”
眼角弯起,丁豆如释负重,“那正好,又排除一个嫌疑,现在就只剩下那什么大人的表侄儿了。”
当真没心思,什么叫“又”,顾雅浓垂着眼帘,把玩骨瓷茶杯暗自伤神。
第39章 小男儿志在四方
暗部传来消息,季府下人安分守己,暂时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如今最有可能犯案的季公子的挚友人里,除去了早已移居的杜大公子,能调查的也只剩颜二公子和太史局林大人的表侄公子。
丁豆在书桌上比划着嫌疑者的名字,似模似样的推算起来。
半天没有头绪,她烦躁的把笔一扔,抱怨起来,“烦死了,烦死了,什么都想不出来!”
“脑子笨,想不出来很正常。”
房间内突如其来的叹息很吓人,惊得丁豆跳起,不留神膝盖生生磕着书桌,疼的直呲牙,“做什么每次都不出声,你要吓死我吗!”
“我敲门看你半天没应声,就自己进来了。”欣儿理所当然的说道。
丁豆捂着痛处,泪花泛滥,“尽管你还是个孩子,也不能不经允许随意闯进少女的闺房啊。”
欣儿粉嫩的嘴唇抿起,“你不要总叫我孩子。”
她挑眉疑惑,“干什么无缘无故学你爹扮深沉。”
“我与父亲不一样。“欣儿话语有些隐隐的薄怒。
膝盖酸麻的感觉缓和,丁豆伸个懒腰,放松僵硬的颈脖,“我这几日忙别的事去了,如果你来催我要竹蜻蜓的话,只怕还得再等上几日。”
欣儿弯起稚嫩的笑,将随身捎来的精致竹篮摆在茶桌,“你且放心,我不是来催你的。你为了帮我削新鲜的竹片将手划伤,我顾品贤一向有恩必报,今日是特地来看看你。”
小孩子说话和大人一个模样,丁豆不免有些失笑。
欣儿将竹篮打开,丁豆一看,全是些自己平时最爱的零嘴糕点。
“我不知道你爱吃哪几样,就差人去福兴斋随意挑选了些,你要都不爱吃我便再差人去买些便是。”
福兴斋的糕点可是一向都是供奉给朝廷,不是有银子就能买着。以前和丰收寨有些生意上往来,送过几回礼品,丁豆嘴馋,吃过福兴斋的糕点,大半个月对其他零嘴毫无胃口。
她脸颊一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点小伤不碍事,人来了就好了,还捎什么东西。”
嘴上说一套,手下做一套,丁豆也弯起嘴角的梨涡不客气了。
“别光看着我吃,你也来点啊。”
欣儿谢绝摇头,“我从不爱吃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