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颜大人素来和季太傅不合,整个朝廷都知道此事,懿宁真是给自己甩下个大麻烦。
顾雅浓眉头微挑,沉声道:“派暗部探子将季府所有些人监视起来,也包括季公子生前接触过的人也一并给我看牢,至于那三位身份特殊的疑凶,暗部不方便插手,就由本官拜访调查罢。”
一行人用过早膳,马不停蹄直奔御史台府邸。
马车。
丁豆趴在窗口,外头飘着点滴小雨,灰蒙蒙的天,她有些郁闷。
转头一看,顾雅浓端正坐着闭目养神。
矮几上摆放精致茶具,丁豆一时兴起,每回见他都是茶不离身,难道这宝贝真有那般好喝?心动不如行动,趁这档口,她捻手捻脚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刚碰到舌头,丁大姑娘白净的脸就绿了,甜美五官诡异扭曲。她使劲掐着自己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响,眼角生生被憋出泪花,好不容易将那口销魂的茶水咽了下去。她忙抓过甜腻的糕点直漱口,这么苦的茶哪是人喝的。
顾雅浓这才张开眼,径自倒了一杯小酌回味,眉头都不带眨一下,丁豆满面诡异直视顾雅浓的喉头动了动,她整张脸和干橘皮似得皱起,顾丞相莫非是味觉有障碍。
只见他复而又闭上眼,嘴里轻轻飘出几个字,“不自量力。”
丁豆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她抓着手里的苹果,泄愤般咀嚼的嘎嘣儿脆。
马车渐渐使出城门。
“大人,我们不是去御史台大人宅子吗?为何要出城,难道御史台大人不住在皇都?”
顾雅浓淡淡道:“御史台大人的府邸的确在皇都,但是颜二公子眼下却在别院修养。”
眨巴纤长的睫毛,丁豆咽下苹果,有些玩味道:“被人告发杀人还这么好兴致,我倒要看看那个御史台二公子长的是圆是扁。”
出了城门官道便是崎岖山路,马车晃悠颠簸起来,主人身娇肉贵,车内早已盖上柔顺细腻的厚毛毯,丁豆晃荡着觉着还挺舒服,于是干脆闭上眼,晕晕乎乎打起盹来。
昏睡之际,顾雅浓欲伸手推醒她,瞥见丁豆衣领方才沾染的茶渍污痕,伸到半路的手顿住,他皱了皱眉又硬生生收了回来,起身用黑靴鞋尖点了点睡得四仰八叉的人型生物。
“御史台别院到了。”
原以为御史台别院是金碧辉煌的度假山庄,抬眼一看居然是古朴到不行的青砖黑瓦,别说丞相府了,就连自己以前暂住的东市小院也比这里精致的多。
穿过广阔荒芜的前院,丁豆的衣襟已经被细雨浸湿,前脚刚踏进前厅,后脚她兴奋叫唤起来。
“王爷!”
懿宁悠闲坐着喝茶,见熟人露面,不禁弯起嘴角,一副久等了的模样。
“今日闲来无事,接到顾相的消息,想着便想同你们一起过来查案。”
承先朝懿宁恭敬行礼,顾雅浓径自坐在懿宁一侧的太师椅,用软帕细心擦拭着衣摆的水珠。
见熟人在,丁豆也就聊开了,她笑道:“王爷怎的不早告知,我们正好去接您一块儿来,不然这慢慢旅途是有够无趣。”
懿宁特意扫了眼顾雅浓清淡的脸,对丁豆笑道:“既然如此,那一会儿本王就同你们一道回去罢。”
“几时来的?”沉默半晌的顾雅浓开口。
懿宁撑起折扇,“就在你们进门前半柱香,别院下人说颜二公子出门拜祭故人,不知何时回府。本王嫌回去麻烦,便先等着你们一道来了。”
天色阴霾细雨纷纷,前院园子堵上湿润的滑腻,不禁有些悲凉意境。
丁豆好羡慕,太师椅上的两位尊贵人物可就舒坦了,不光有茶还有座。
一侧的承先恭敬站在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她可站不住了,手上还带着伤,不一小会,腿脚酸麻直往座椅扶手上蹭,刚挨着一点还没缓过神来,被低沉的磁性嗓音喝止住,“下人也该有个下人的样子,免得被他人说我丞相府教导无方的闲话。”
反正也没外人,丁豆大着胆子回嘴,“什么下人,我可是顾相的远房堂弟,同辈之人没我的座就算了,靠一靠也不允许,真是□□。”嘟囔声虽不大,但在座几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雅浓侧过头,细长的眼眯起,“丞相府是本官的府邸,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由本官说了算,别说本官的远亲,就连欣儿也要一并守规矩。”
不说承先,连懿宁嘴角的惯笑都僵了僵。
见势不妙,懿宁赶紧做起和事佬,“相府向来规矩多,顾相你也不知省心法子,好歹本王是王爷,畅怀随性才是一大美事啊。”
顾雅浓不欲争辩,喝口茶又恢复先前的淡然。
丁豆这个粗神经的都听得出顾雅浓这回是真的动怒了,自己随口一说便捅了个大篓子,王爷又给了台阶下,自然低着脑袋不敢再做声。
没过多时,细琐的脚步自前院而来,见厅堂多出几人,那人有些愣住,随即撩袍匆忙行礼,“不知六王爷和顾丞相远道而来,仲君有失远迎,妄请赎罪。”
懿宁撑起折扇笑道:“颜公子无须自责,未经拜帖贸然造访是本王考虑不周,颜公子请多担待。”
闻声,丁豆下意识抬起眼,愣神片刻,瞬间杏眼睁得滚圆,她盯着那颜公子惊愕叫唤:“居然是你!”
颜仲君怔了怔,嘴角随即弯起温和轻笑,“没想到又一次相遇了,小兄弟你手上的伤可有好些了?”
原来御史台的颜二公子,便是上次在竹林好心帮过自己的年轻公子。
丁豆举起粽子手憨笑道:“上回多谢公子相救,伤口并无碍,公子有心了。”
她又冲疑惑的众人解释道:“早些天我在竹林割竹皮的时候,不小心将手划伤,幸好颜公子路过好心搭救了一把。”
一听这么回事,顾雅浓赶打断丁豆的认亲自来熟,“小丁性子顽劣,给公子添了麻烦,多谢颜公子相助,”
颜仲君年轻的面庞散发温柔宁静,恭迎一行人进了内厅。
命人奉上干净布巾和香茗糕点,片刻过后,颜仲君换身衣服,重新落座。
顾雅浓先问道:“本官今日前来,是想向颜公子打听季太傅之子季博仁。”
叹了口气,颜仲君收起温和的笑,淡淡道:“是关于博仁兄在几天前病逝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