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其实可以让承先驾马。”

“我近三月不在府中,你竟有些不习惯了?”那人闭着眼,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蓝衣少年猛的半跪下来,“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大人请不要误会。”铁面宰相顾雅浓居然会开玩笑了?!承先不由得有些吃惊。

黑袍人张开眼,狭长的凤目闪着不知名的色彩,“这些时日得幸有你,才没被有太师党羽知晓乘人之危。”

“大人言重了,是咱时运地巧,皇上南巡近两月免朝,大人才得以脱身早朝。”少年承先露出单边酒窝,“天子的心思还真不好捉摸,北上寻访才不过半月又接着南巡……”

顾雅浓复又合上眼皮,没有作声。

果真是“时运”太好了,没想到懿宁居然这么“听话”。

“大人,不是那丁小姐悔婚,搅得飞虎帮手忙脚乱,我又怎有机会潜入,顺利查出线索。那丁小姐虽然野蛮,说起来也算是出了一份力。”承先从衣襟内拿出红漆的信封交与顾雅浓。

三月时间着实是太长了,自己接手的案子里,从没有令他如此伤脑经的。说来也怪,就在那野蛮小姐成亲之时突然晕倒,醒来后性格大变扬言“死都不嫁给楼家人!”

楼丁两家的联姻失败,作为教书先生的顾雅浓无奈被请辞,断了所有国库失窃案的线索。既然连小姐都赶走了,他一个教书先生也没理由带着,丰收寨眼下正是混乱一片,谁也没有顾忌他,顾雅浓只留给丁寨主一封回乡信便悄然下了山。

原以为三月努力全部白费之时,意外承先那里传来捷报,这才好生安心些。

马车穿过宫门,顾雅浓下了马车,吩咐承先在车里等他,踏着稳健的步子往主殿走。

半月病假,二个半月南巡,百官一是相互寒暄打招呼。顾雅浓作为朝廷中间势力,自然是吸引蜜蜂的鲜花,身周围满了大小官员。他带着公式性的三分谦逊七分傲气地同众人一一回礼。

今日早朝过得异常通畅,当朝太师居然在头一天上朝请病假,一干众党羽没有了主心骨,见顾雅浓立于百官之首,也没敢造次。

下朝后,大铭成惠帝又在寝宫单独接见了他。

成惠帝一袭金黄的龙袍,踏步而入,浓眉大眼一脸憨厚的模样还真是和他的同母胞弟六王爷全不相像。

“皇上,微臣没能陪着皇上去南巡,实在是微臣的罪过。“顾雅浓撩袍跪下身。

成惠帝笑道:“顾相快快请起,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虽然朕也很想有爱卿陪在朕左右,但爱卿生染风寒,体弱难以痊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风寒愈合的如何?可有感觉什么不舒服?来人,宣王太医。”

顾雅浓站直身体,羊脂白玉的面皮看不出一丝异样,“回皇上,托皇上洪福,微臣的风寒之症早已痊愈,多谢皇上对微臣的厚爱,微臣惶恐。”

成惠帝见状舒了口气。

狭长的凤目暗涌翻滚,“微臣有事要上报,上次皇上命微臣调查二十年前国库失窃两对血琉璃玉如意之案,微臣现已查明主谋之一。”从衣襟拿出承先预备好的信封呈上,“有了这层线索,皇上大可放心,将幕后主使挖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成惠帝接过急忙认真读起来,半晌,他放下书信,严肃道:“顾爱卿,这些消息可属实?”

“回皇上,此案是微臣亲自调查,绝无虚假。”

成惠帝异样的叹口气,收起信封,“爱卿,关于此事,朕希望你……暂时撤销调查。”

顾雅浓不可置信抬头,顾不得礼仪了,“敢问皇上这是为何?”

成惠帝缓缓站起身,在眼前来回踱步,“此事牵扯的人太多,吴发曾是太师的党羽,他是策划之一,并不代表太师就是幕后主使,没有确凿的证据,朕也不敢妄下定论,你也知道太师势力之大,整个朝廷三分之一的主力官员不是他的门生就是至交,更何况他也是萧贵妃的亲大哥,是朕二皇子的亲舅舅。萧贵妃如此善解人意,朕不想让她失望。”

“但是,萧太师等众党羽私下早已开始行动,谋朝篡位只是时间问题。皇上何不借此机会出去这个大毒瘤,以保大铭皇朝司马氏江山平安无事。”人人都想知道萧太师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何皇上偏偏忌惮他又要袒护他。

“顾爱卿误会了,太师不会的。”

顾雅浓朝前迈一大步,“皇上……”

成惠帝扬手制止,“多说无益,朕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改了。”

顾雅浓没再说话,视线始终盯着靴尖。

“这段时间辛苦爱卿了。”成惠帝笑着拍了拍顾相,朗声道:“来人啊,传令下去,赏赐顾丞相白银千两,绫罗绸缎百批,西域敬宫珍宝十样。”

“微臣……谢皇上。”

出了圣上寝宫,顾雅浓心思复杂跟在领路小太监身后,正穿过御花园拐角,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六王爷。”

“真是赶巧,顾相怎的这会才走,似乎早已过了下朝的时辰了。”

六王爷锦荣紫袍,金冠高束,较平时少分玩味多分沉稳,除了那双无论何时都在上扬自带笑意的眼。

顾雅浓回道:“皇上留着微臣有要事吩咐。”

上扬的眼尾又加深了弧度,六王爷懿宁端着下巴,有丝调皮的幸灾乐祸道:“丰收寨的事本王听说了,原来,顾相你也有慧眼识错人的时候,呵呵。”

又是丁家大小姐。

“多谢王爷关心,托王爷的福,承先已经查明国库失窃案受何人指使,只是……”

“怎的?莫非皇上命你停止调查此事了?”六王爷司马懿宁挑起长眉,“本王早说过,这个案子不会要太久时间,皇上……果然还是在意那件事。”

不等顾雅浓回话,懿宁来回摩挲下巴,“这样也好,你为了这件案子每日伤身,都清瘦了,回头本王差人将近日赏赐的极品鹿茸送到你府上,回去叫你夫人给你补补,从小就属身子骨弱,不知你是如何坐上左相之位的。“语毕,可惜状摇摇头。

顾雅浓对于他的打趣习以为常,轻声道:“多谢王爷赏赐。”接着又将信件的抄本拿出,“微臣斗胆先将此物交与王爷,其中利害关系请王爷替微臣做主。”

懿宁顿了顿,伸手接过,任命般摇摇头,“你啊……果真是。”

“谢王爷,微臣静候佳音,若没有其他事,微臣先行告退。”

“嗯,本王赶着和皇上母后一同用膳,你且先回罢。”

走了两步懿宁停下,转身对身后不远处那抹高挑的黑袍身影喊道:“雅浓,何事去我府上品尝“琼汁佳酿”,我可是特意留着同你一起分享的。”

顾雅浓没有回头,朝身后摆手,“多谢王爷厚爱,晚些再说罢,府里最近有事走不开,恐怕得过些时日,实在等不急,王爷可以先行饮用,留一杯给微臣足矣。”

半晌,懿宁的才道:“本王还是等你吧,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佳酿,没有你做伴无异于白水,岂不是暴殄天物。”

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