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1 / 1)

求侠 王小元玉乙未 2730 字 7个月前

可这倒不是现时该想的事。金乌倏然变色,大怒道:

“…你拿嫖别人的东西来嫖我?”

要不是身上带伤,这病痨鬼现在得暴跳如雷,蹿起来把人脖颈掐成细面卷作麻花。王小元赶忙抓着他脑袋亲了一阵,舌尖抚慰似地逗弄,却被他使劲咬了一口,张牙舞爪,像极了不安生的野猫。

指尖沾了些洁白玉膏,在肌肤上碾出水痕。金乌一面被吻得头昏脑眩,一面只觉火热的指尖已向下滑去,这聒噪鬼倒没了声息。王小元瞥见他绯红的耳轮与侧颊,碧眸微颤,桃李似的娇艳。

“痛么?”王小元咬着牙关问道。他总觉得下一刻便会牵不稳缰绳,神识如野马似的飞奔,仅余一线蛛丝般的神智险险维系着。

金乌沉默了一会儿:“你快些。”

疼痛有如嘶喊叫嚣的海潮,汹涌地拍击着躯壳,身躯仿佛从内里崩坼,视野时而灰白失色,时而如血殷红。他脊背绷得如紧实弓弦,将痛呼咽入肚里,两眼目光愈发虚飘,犹如惊弓之鸟般仓皇飞逃。

……

金乌伸手去艰难地抓床边小柜的铜环,从药柜里抓起一把秘宝丸。

说来也颇奇,颜九变当初在柜里放了许多拿来折腾他的物事,有些是白花曼陀罗,还有些木部送来的加剧痛楚的毒草。这秘宝丸也是颜九变拿来威胁他的,尝了能教人寻欢成瘾。

可此时他只得拿这怪玩意儿镇痛了。金乌将一把秘宝丸塞进嘴里,干涩艰难地嚼动吞咽。他身上淌着一半蒙兀儿哈茨路人的血,连药也难见效。

王小元见他如喝水般把秘宝丸接连不断地塞进嘴里,手上动作不觉一顿。金乌咽下最后一口,四肢愈发绵软无力,浑身却开始烫得吓人。

“少爷,这些药…你为何……”王小元虽浑浑噩噩,却也隐觉不妙。

此药也着实不妙,伤身得厉害,靠此止痛仿佛饮鸩止渴。金乌不知道过了今夜自己究竟会如何,但药效一过,说不准等待着他的便是比往常更为撕心裂肺的痛楚。以现时这副身子,说不准捱过今夜都难。

金乌掰过王小元的脸,碧眸里雾茫水?鳎?像落了场绵绵细雨,愈发显得勾魂慑魄。他尽力将昏胀与苦痛忍下,嘴角勾起一个虚缓无力的坏笑:

“这样一来,你就不知道待会我是假意,还是真心了。”

……

方才因秘宝丸镇下的痛楚又隐约浮现,金乌仿佛当头浇了桶凉水,五脏六腑如遭砂纸擦磨。

“…怎么了…少爷?”

金乌先时只是难耐地微弱哽咽,后来再难抑止,痛苦地沙哑喘气。王小元扳过他的脸亲吻时只见一对碧眸涣散失神,扑颤几下后竟滚下晶莹水珠来。

这可是金乌第一次在他面前哭,王小元惊遽得顿了片刻。此时并无销魂蚀魄的快意,只有无边无际的苦楚,似有利爪攫住心头,在身躯中狠厉抓挠,撕得血肉模糊。

“我……”金乌把脸埋在薄衾里,艰难地呼气,总算从牙缝间挤出声音,“…没事。”

说着他又伸手去抓了几枚秘宝丸,咬碎了咽下。

……

第162章 (二十二)心口最相违

子夜时分,夜凉如水。窗牖里盈满清冷月色,幔帐微漾,隐泄几分春光。先时那火热焦灼感已渐渐退去,王小元躺在薄衾间,目眩中只觉自己仿佛大梦了一场,梦中似有红粉风流,春魂媚乱。

眼前如有雪点金星乱转,王小元缓了会神,忽发觉怀里抱着个人。金乌双目紧阖,面颊似雪般惨白,气息如游丝般微弱,浑身衣衫已揉乱汗湿。他霎时懵了神,抽身而出时却见金乌腿|间一片狼藉,说不出的艳靡。

待牵肠草药性退去,王小元神智清明了些,倏时大惊失色:他昨晚都做了何事?

记倒是记得的,他与自家少爷如何倒凤颠鸾、胶漆相合,每一次肌肤相触都难得记得清楚。可现时一想竟也觉得荒唐,他似乎自然而然地与金乌行了事,仿佛打心底里贪恋这人,但心中却又说不过去。

王小元呆呆地望着金乌的脸,在昨夜前他都厌恶极了这凶毒的主子,现时心里却生出几分痛意来了。仿佛有道裂堑横亘心头,吹着教人苦闷的寒风。

院里幽静死寂,月华宁静流转。王小元整好衣衫,溜出??门,仔细地四处查探了一番,房檐上再无刺客们潜藏的气息。他赶忙跑到澡房里添柴烧火,取来只大柏木桶盛满热水,再吭哧吭哧地搬挪回房里来。金乌还没醒来,昏沉地睡着,王小元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少爷,我来帮你洗洗身子…”

金乌依然没动静,眉眼间似有疲乏之色。王小元无奈地想,这人平日里本就睡得如死猪一般,砸门都拍不醒,于是只得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想放进浴桶里。

可刚松开衣襟,他就着实吓了一跳。金乌身上裹着层叠棉纱,似乎哪儿都是未愈的伤。没扎着伤口之处也尽是刀疤火疮,狰狞得吓人,光是搂着这人片刻,袖管上便染了片浅红血迹,若不是金乌鼻翼微翕,这人简直如遭了千刀万剐的死肉一条。

王小元吓得懵了神,也不敢把他放进热水里,只得拿布帕沾了水轻轻拭着身子,擦到腿|间时羞得顿了片刻,还是仔细清理了一番。待把自家少爷从里到外擦了个遍,将水倒去,他这才气喘吁吁地回到房里,手足无措地盯着金乌。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他到了天府,遇到了个冒充他家少爷的人,三娘不见踪影,可金乌却遍体鳞伤地倒在这处。一切都十分蹊跷,事到如今他依然云里雾里。

正苦思间,床上传来?O?@响动。王小元惊得抬头望去,却正撞上金乌睁开两眼。

似有只大钟在正头顶上撞响,嗡嗡震鸣。王小元的厚脸皮上也不禁透出一丝羞红来,忙道:“少爷…你怎样了?还好么?”

金乌的眼只撑了条细隙,又无精打采地耷拉下去,两唇翕动一下,发出几个微弱气音。

王小元忙凑前去侧耳听,却半晌不见回音,转头时却见他口角淌下一道血痕,轻声呛咳间枕巾上落了许多血点,像鲜艳灼目的红梅花儿。

这是金乌在他面前第二次吐血。上回他还隐约觉得是自己走眼目眩,这回真看了个清楚,王小元霎时慌得手足无措。他余光瞥见柜上放着只药碗,还盛着汤药,但已凉冻,是水部刺客先前送来的。于是他便临急临忙地跑到东厨里烧火煲热了,再回来喂金乌饮下。

他拿羹匙舀了药汤,抵在金乌齿列上,好不容易撬了一丝隙儿灌进去,金乌却又呛又咳地吐出来。涎水带着血丝,怵目惊心。

总算喂完一碗药,不一会儿金乌便难受得蜷成一团,低颤着喊冷,一摸手脚果真冰凉。王小元从柜里抱出几床厚薄衾?n,都给盖上了,却依然不奏效。

束手无策下王小元只得钻进衾被里,搂住他暖了一阵。金乌张皇瑟索,一直发颤,含混不清地呻|吟,如受梦魇所扰。时而在王小元怀里挣扎颤动,时而胡言乱语,溺水般地急促低喘。王小元神倦眼乏,常在滑入梦境边缘便被这不安生的主子折腾回来,于是只能在安抚金乌的间隙打回小盹儿。

丑时时分,王小元忽被一阵响动惊醒。月牙偏西,一室清辉黯淡,金乌躺在他臂弯里,那碧瞳却炯然发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少爷……”

此时王小元只觉尴尬,他俩和衣而眠,手脚|交错地紧拥在一起,连夫妻都不曾如此狎昵。

金乌沙哑地开口,“…王小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