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能妥善解决,莫说龙元国,今日到来的各国都不会轻易让此事盖过。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那坚硬的檀木捏碎。
偏此时……殿外突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通报声:
“漠北国君求见!”
“龙元国使节求见!”
“金陵国丞相求见!”
“……”
每一声通报都像重锤砸在殿内群臣心上。大臣们面面相觑,额角渗出冷汗,不约而同地偷瞄啸元帝的脸色,却发现这位向来威严的帝王,此刻面色竟比他们还要难看三分。
啸元帝攥紧了龙椅扶手。他当然知道这些使节为何而来,无非是要讨个说法。即便他们不来,他也定要彻查此事。
“请他们进来吧。”啸元帝已想好了说辞。
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各国使臣此行竟然是辞行!
虽说竞技赛结果已见分晓,各国使节是可以返国回乡,但此时驿馆出了事,又有使臣枉死,此事尚未调查清楚,他们理应留下,待此事查得水落石出,方可离去。可如今他们断然请辞,分明就是质疑大宗的能力。
啸元帝脸色铁青,这记耳光,打得实在响亮。
温宁望了一眼宫门方向,却不见沈砚和安和公主前来,不禁心生疑惑。
啸元帝微微一动,鎏金龙袍在烛火下泛着寒光,“诸位使节舟车劳顿,前来竞技,朕本该好生尽尽地主之谊。只是昨夜突发变故,倒叫朕过意不去。朕知诸位归心似箭,但龙元丞相死于非命,此事合该有个说法。还望诸位安心留在宫中,禁军会日夜巡逻守护,定比诸位自家的亲卫,更周到些。待事情查清,诸位再离开也不迟。”
啸元帝微微笑起来,眼尾纹路里藏着刀锋。
拓跋杨刚欲开口,就被帝王抬手制止:“朕听闻漠北国君带来了众多武士,想与吾大宗儿郎好好切磋一番,朕已命人备好校场。”
拓跋杨喉结滚动,想起入城时自己确实夸下海口。此刻若反悔,反倒显得心虚。只能沉默着抱拳行礼,盘算着先留下观望再说。
各国使节交换着眼色。连实力最强的漠北都低头,他们更不敢违逆。
昨夜,驿馆走水,他们传信给天祈太子一起商议此事时,被拒之门外,他们不知道这位太子心中的盘算,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太子要求娶战宁,此事未果,断然不会离开大宗。
只要天祈太子还留在大宗,那他们的性命也跟着多了一重保障。
使节退去后,啸元帝一拳砸在案头上。
“混账!”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蕴含着滔天的怒意和冰冷的杀机。
殿内温度骤降,群臣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短暂死寂后,啸元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一字一句砸在殿中:“传旨!”
“巡城司指挥使、昨夜当值所有校尉、驿馆守卫,即刻拿下,打入天牢!严刑拷问!”
巡城司长齐弘文盔甲歪斜,面如死灰。他深知自己罪责最大,负责京城治安巡逻,竟让敌国重臣在驿馆遇害!他不敢抬头,只是以头抢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绝望地等待发落。
“礼部尚书何在?礼部侍郎何在?!”啸元帝虎目怒视群臣。
礼部尚书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官帽歪斜也顾不上了。老脸惨白如纸,额头瞬间布满冷汗,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哭腔:“臣……臣万死!臣监管不力,罪该万死!请陛下息怒,臣……臣定当……”
话已说不利索,巨大的恐惧和失职的罪责几乎将他击垮。
礼部侍郎紧随尚书之后跪下,脸色同样灰败,但比尚书稍显镇定些,只是嘴唇也在哆嗦。他强自镇定地叩首:“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臣等已第一时间封锁现场,并派人保护其他使节驻地。请陛下给臣等戴罪立功之机,必倾尽全力彻查此案,给龙元国、给天下一个交代!”
刑部尚书脸色凝重,眉头紧锁。知道这烫手山芋最终很可能落到自己头上。还不如主动请缨,既是职责所在也算是在表态。
他立刻出列跪下:“陛下,此案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深远。臣请旨,刑部即刻介入,与礼部、巡城司协同,全力缉拿凶徒,查明真相!”
第334章 陈直拦灵
木承平身为京都城的知府,管辖京畿地面,驿馆虽不直接归他管,但京城治安他也有责。此刻也是冷汗涔涔,慌忙出列跪下请罪。
蔚澜放站在武将前列,眼神闪烁。他并未立刻表态,只是微微躬身,冷眼观察着啸元帝的怒火和群臣的惶恐,心中猜踱着齐王的计划渐成,下一步会从何处下手?还有墨云稷,这位指挥使大人,今日为何未出现在朝堂……
啸元帝冰冷的眼神扫过跪了一地的大臣,最终定格在刑部尚书身上,声音森寒:“刑部牵头,三法司会审!礼部、巡城司全力配合,所有涉案人员,无论官职大小,给朕一查到底!”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扫向噤若寒蝉的众臣,强压着怒火,用尽可能平稳却依旧充满威压的声音道:“立即向龙元国大皇子传信,告诉他们,大宗必倾举国之力,缉拿真凶,给龙元国一个交代!在此期间,增派禁军,严密保护使节安全,不许有误!”
早朝在啸元帝充满森然杀意的命令中结束,众臣惶惶不安的退出朝堂,佝偻着身子急步离开皇宫。
蔚澜放往那廊柱望去,却不见温宁的身影,知晓她已离开,便也不再多做逗留,立刻离宫,去准备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相信,齐王很快就会找到他。
果不其然,他刚回府不久,便收到一封密信,信中要求他借着温宁的口,给静贵妃递一条口信。
蔚澜放双唇紧抿,密信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揉搓成团,狠狠的砸在地上。
陈直俯身将密信拾起,重新放回到案上,谨慎的沉声道:“侯爷,齐王还有句口信,说……侯爷当知成大事者要不拘小节,莫要被红颜牵绊,误了大事。”
蔚澜放一记刀子眼顿时扫向陈直,陈直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片刻一愣后立即垂下头去。
蔚澜放向来待人宽厚,即便府中下人犯了错,他也鲜少动怒责骂。他深知齐王这些话说的过分,但也不至于让蔚澜放如此动怒。
片刻后,蔚澜放这才收回寒潭般的目光,“去查墨指挥使近日在忙什么?还有,转告齐王,红颜乃本侯家事,不劳他费心。要试探本侯底线,不妨直接点。”
他的嗓音比深冬里的冰棱还利,惊得陈直说“是”的声音都增加了几分颤意。
寅时三刻,陈直攥着密信立在宫门阴影处。
朱漆小角门洞开,八名侍卫抬着素白棺木而出,温宁扶棺的手指节发白,眼底血丝已如蛛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