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啸元帝不禁微微侧目,余光瞥向书架后方。
“你们先退下吧,让朕考虑考虑。”啸元帝声音低沉,神色凝重。目光落在墨云稷身上时,一种难以言状的奇怪之色。
德海也跟着退了出去,守在御书房外。
啸元帝缓缓起身,端着一盏烛火打开了隐藏在书架后的暗门。
暗门后是一间密室。
里面有一只十字木架,上面锁吊着一个人。
啸元帝端着烛火照了照那人的脸,阴恻恻的问道:“他们的话,你可听见了?”
墨靖远缓缓抬起头,忽然冷笑连连,对于啸元帝的质问,他不否认也不承认。
啸元帝却并未因他的失仪而震怒,声音依旧很平静,“朕知道有人栽赃嫁祸给你,朕也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你知道朕为何不戳穿这一切吗?”
墨靖远敛了笑意,望着他那张晦暗不明的脸。
啸元帝又道:“因为先帝的那一张圣旨,朕知道先帝最宠爱皇弟你,可是你却不知晓,毁掉那圣旨之人却是你的母妃。而朕今日让你背下这谋逆之名,就是要让全天下人知晓,朕的帝位名正言顺,而你却是个谋逆之人。”
墨靖远从未想过夺得皇位,甚至对于先帝的圣旨遗诏,他也是待太妃要薨逝时方知,可一旦冠上乱臣贼子之罪名,他的女儿墨来恩就会成为罪奴,面刺荊记,此生都无法堂堂正正做人了。“你杀了我吧!求你放过来恩,她是无辜的。”
“哼!”啸元帝冷哼一声,“皇弟有所不知,福恩庵遭遇悍匪屠戮,无一人生还。”
“是你!”墨靖远目呲欲裂,似要挣脱身上的桎梏。
啸元帝却丝毫不担心,将烛火轻轻放在一旁,拔出案台上的匕首,含着冷笑的面容突然发了狠,朝墨靖远的心口上刺去,“你确实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你……你不得……好死……”
啸元帝抽出匕首,见他垂下了头,这才走出密室。
“德海,处理干净。”
门外的德海闻言走进殿内,瞥了一眼陛下沾着血的手和袍角,立刻垂头走进了密室。
啸元帝离开御书房后,墨云稷这才从暗处走出来,悄然进入密室,却发现德海翻动墨靖远身体时,墨靖远的手指动了动,而这一幕也被德海发觉。
第320章 蔚澜放与齐王结盟
德海叹着气:“宝贤王啊,您休要怪老奴啊,皇命不可违,愿你早投胎,下辈子做个普通人吧。”说完,德海抓起了那带血的匕首,高高举过头顶,准备刺进墨靖远的身体。
忽觉脖颈一阵冷风刮过,他伸手一摸,黏腻腻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不等他反应过来,两眼一翻,倒在了血泊之中。
墨云稷箭步上前,将墨靖远从地上扶起。
待看清眼前人是墨云稷时,他死死的抓着墨云稷的衣袖,骨节因用力而泛出死灰般的颜色,嘶哑的嗓音里混着血沫喷吐出来:“来恩……”
“放心,墨姑娘只是失踪。我会继续找她。”墨云稷道。
当初墨靖远失踪,墨云稷几番寻找无果,便想到掳走墨靖远之人定然是皇亲国戚。大宗皇室三代子嗣稀薄,可疑之人五指可数。
敦庆王府抄家时,关于墨靖远一事竟连半句有用的话都未撬出,而对于其他罪责,敦庆王一家却是供认不讳。
至于齐王,自请致仕近十余年,为的就是远离朝政中心,做个闲散王爷以保家宅安宁。
可啸元帝仍不放心,命豸卫司暗中监视庆王府,偌大的庆王府如同一座透明的琉璃牢,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墨云稷的眼睛。
而当齐王派人截杀孙嬷嬷的密报传来时,墨云稷便知,墨靖远并未落在齐王手中。
如此,就只剩下啸元帝一人。
听闻女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墨靖远紧绷的神色忽然得以舒缓,他早已不在乎生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来恩。
他一直被啸元帝锁在这方密室中,听得见外面的声音,而密室里的声音却无法传出去。他从啸元帝和德海交谈中得知有人在暗中调查当年燕池灭国一案,盗取铸造司的军器图纸便是说明隐藏暗处之人已经行动了。
啸元帝每每提到蔚澜放之际,语音都会压低很多,似在审视权衡着什么。而当年蔚将军的意外身死,莫说蔚澜放放下这个心结,就连墨靖远也想不明白,蔚将军军功卓著,又极为忠心,为何要选择自我了结?
这段时日,墨靖远思来想去,过往种种在脑海里重放,他将蔚将军之死、先皇后被废、先帝遗诏、唐氏灭族、真假子嗣,乃至后来的灭战氏都串联在一起,他隐隐感到这背后酝酿着一个惊天的大阴谋,而这件事与燕池国灭有着密切的联系。
只可惜,留给墨靖远的时间不多了,他不能一一说明。
墨靖远剧烈咳嗽起来,青筋暴起的手抓住墨云稷,用尽自己残余的气力,气若游丝却字字千钧说道:“乙胄……军……蔚、将、军……”
墨云稷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后,手指探过他的脉搏,确认墨靖远已死,手掌默默的抚过他的眼睑。
……
齐王的铸造处被查抄,新投运来的弓弩也尽数被拉走。他喉间泛起铁锈腥甜,将正屋内能砸的瓦瓦罐罐都砸了个彻底。
他虽祸水东引,可这壁虎断尾之术剜去的何止是尾巴,暗渠里流动的金银钱帛被墨云稷的玄铁令生生截断,连豢养的铁甲卫每日嚼用的粮草,都要入不敷出。
原本想着再过两个月后就是多国竞技,借此他便发兵控制帝宫,逼啸元帝传位与他。
这本是一盘玲珑局,却被泼进一瓢滚油!
若不是他事先将兵马转移,这豢养的兵士也要被啸元帝尽数缴走。
他死死的攥着温宁设计的弓弩图纸,发出凄厉的笑声。
偏此时,蔚澜放再次登门求见。
“人,你可以带走!”齐王靠坐在椅子上,目光如注,“但你要先答应本王的条件。当然,本王也会拿出十足的诚意。”
蔚澜放此行只为接走战宁,如今铸造司出了事,这与疫情过后,人手不足有很大原因。齐王无权一直扣着铸造司的人不放,对于其他事也并未在考他此行量之中,他下意识想拒绝。
却听齐王口中幽幽说道:“禄北候不是一直想求一个真相吗?只要你答应助本王夺得太子之位,本王便告诉你,你父亲身死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