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同情何若兰的遭遇。

他将玉兰家的地址说得又缓又重,甚至体贴地重复了三遍。

当他听着里头传来瓷碗摔碎的脆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知道那把淬了毒的刀,扎进了该扎的地方。

何若兰冲进房间,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定睛在一把剪子上,她将剪子别在腰间,气冲冲的破门而去。

当她站在玉兰家门口那一刻,她骛的笑了,那笑声像极了她捂着肚子,看着殷红的血一点点流出时,她发出的呜咽哭声。

楚慕白居然把外室养在她眼皮子底下,两处房子仅一条甬道相隔,他这般明目张胆,毫无顾忌,当真没把她放在眼里。

何若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玉兰身上披着的那件狐裘大氅,她认得。

那是夜半时,她跟着他从时家铺里盗走的那件。如今却裹在这个贱人身上,被养得白里透红的脸蛋衬得像团新雪。

何若兰听见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腰间剪子冰凉的触感忽然变得滚烫。

当她看见玉兰抚着隆起的肚子,脸上带着甜蜜笑容,声音娇软得能滴出水来,“妈妈,去打壶上好的梨花白。夫君升了五品户部郎中,今夜我要同轩儿好好为夫君庆贺一番。”

五品郎中?

何若兰眼前一黑,险些没摔倒。

楚慕白竟已官至五品,而她这个正妻却连半点风声都不曾听闻。

可怜她空有正妻之名,却在夫君眼中,都不如一个外室值得他信任!

第276章 小产,我最有经验

玉兰温柔地对着肚子说话,脸上洋溢的幸福神情再一次刺痛了何若兰的眼睛。

此时,这个女人有多开心,何若兰的心中就有多痛,有多恨。

待到老妈子出去后,何若兰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推门闯进去。

玉兰还没有反应过来,喉咙就已经被何若兰掐住,她的肚子撞到床沿,发出“咚”的闷响,头上那支金钗“当啷”一声滚落在地。

“小贱人,竟然勾引我的夫君!”何若兰将她狠狠按在雕花拔步床上,床头处放着一张展开的情诗,那信笺上的字迹何若兰再熟悉不过,正是楚慕白亲笔所书。

玉兰眸光里闪过一抹人影,她突然绽开诡异的笑容,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护着自己的肚子,“就你这副身子,难怪留不住夫君。”

何若兰浑身发抖,剪子尖抵上玉兰的喉咙时,后脑突然一阵钝痛。

何若兰踉跄着扶住不远处的桌沿,眼前有些发黑。

几息过后,她看见老妈子手里的铜壶正在滴着水,水珠落在地上,和玉兰裙摆下蜿蜒的血迹混在一起。

老妈子下手有分寸,并未重伤何若兰。

玉兰抓住老妈子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皮肉:“快……快去请……”她的腹中突然传来刀绞般的剧痛,痛得她大张着口,很难说出话来。

老妈子攥着铜壶的手微微发抖,浑浊的眼睛在玉兰裙摆上的血迹与何若兰阴冷的笑容间来回游移。

有这恶妇在,她哪里敢离开。

可是玉兰动了胎气,这血流的有些急,看这情形若是再不去请大夫,怕是要危险了。

“快去……”玉兰强忍着痛说出两个字,染血的指甲掐进雕花床柱。

话音未落,何若兰已经大走到床前,绣鞋碾过那滩血水,在青砖上拖出长长的暗痕。“生孩子嘛,我没有经验,但是小产,我最有经验!”

老妈子护在玉兰身前,厉声道:“大爷若是知道你伤了孩子,定会休了你!”

何若兰神色一僵,转而厉声吼道:“反正他也厌弃了我,还怕他休了我吗?”

玉兰的瞳孔猛然收缩,目光死死盯着何若兰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剪子。她压下心中的恐惧,声音刻意放得柔软而卑微:“妹妹从未有过与姐姐争宠的心思。夫君他……他亲口说过,待我腹中孩儿出生后,便交由姐姐抚养。”

她颤抖着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眼中泛起泪光,“夫君心里,始终最看重的还是姐姐啊……”

说到孩子,何若兰的目光如刀般剜向玉兰隆起的腹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剪刃。

楚慕白连升职之事都瞒着她,这般防备,又怎会真心将孩子交予她抚养?

何若兰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楚慕白欺骗她,现在连这个小贱人也敢哄骗她!

老妈子攥着铜壶的手渗出冷汗,进退两难间,院外突然传来玉佩叮当声,玉兰灰败的脸上骤然亮起希冀的光。

楚慕白回来了!

何若兰眼中寒光乍现,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她突然发狠,手中剪刃划破空气,直取玉兰腹中胎儿。

这一刺,裹着被辜负的痴心,更含着对楚慕白血脉的刻骨恨意。

就在剪子即将刺入的刹那,玉兰五指死死扣着剪尖,她竟以血肉之躯生生抵住锋刃,指甲因用力过度而翻起,却仍不肯松手。

楚慕白刚进院子,就听见屋内吵嚷的声音。

房门“砰”地被踹开,腰间玉佩却诡异地没了声响。只有一阵穿堂风卷着枯叶进来,叶子打着旋落在玉兰裙摆下的血迹上。

玉兰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下鲜血浸透了那件狐毛大氅。

楚慕白回过神来,眼中杀意腾腾,抬腿便是一记狠踹。

何若兰瘦削的身躯如断线纸鸢般飞出,后腰重重撞上黄花梨木桌的尖角。那力道之大,竟连人带桌子都跟着滑出丈余,在地上拖出几道狰狞的刮痕。

老妈子见状慌忙夺门而出,“我这就去请大夫!”绣鞋在门槛上绊了个趔趄也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