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闻言,笑容更甚,他轻轻拿起一枚棋子,缓缓落下,二人你来我往,棋盘上风云变幻,而他们的笑容却始终未变。
一炷香后,棋局接近终结。
齐王低首凝视着指间的棋子,片刻后缓缓开口道:“郡主棋艺精妙,本王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这盘棋,本王输得心服口服。”随后将棋子丢在棋盒中。
温宁微微一笑,“王爷过誉了,我只是侥幸赢得此局。”
齐王眉头微蹙,身躯前倾,一只手臂撑在膝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若是别人,大都会说一句“王爷承让了“的恭维之话,郡主倒是个爽直性子,一点面子都不给本王留啊!”
温宁也将棋子稳稳的放入棋盒之中,淡淡的说道:“齐王心胸宽广,能容人所不能容,智谋超群。我若能胜殿下,岂不又为自己添上一份棋艺冠绝天下的美誉?如此恩赐,我怎会如常人那般愚蠢,拒之门外呢?”
齐王听罢,爽朗大笑。
“和硕郡主真乃巧言善辩之人,既得了好处,又变着法子夸赞本王一番。如此,本王若是不依你,倒显得不通情理了。”
温宁起身,盈盈一拜,谦逊回应:“殿下智谋无双,我这点小聪明在殿下面前不过是讨巧卖弄一下,又怎能撼动殿下的赫赫声名?”
这时,有侍从过来在齐王耳畔轻说着话:“殿下,荣国王太妃的马车上插着旗子,上面还写着……”
温宁偷偷打量着齐王的神色,只见他眉宇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
第157章 利用齐王为父鸣冤
门外的马车上,太妃如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不见温宁的身影,便命亲卫买来两面旗子,又在上面写上“冤枉深重心难平,宝贤苦泪洒衣襟”两行字,然后将这两面旗子插在车舆左右,赶着马车围着齐王府的街道缓慢行驶。
温宁此意,就是担心齐王诡诈,只得用此法激将他,哪怕他铁了心见死不救,也断然不能再落井下石。
侍从退去亭外,等待齐王随时召唤。
齐王面色渐冷,指尖轻扣桌面,沉声道:“所以,和硕郡主就利用本王,为王叔喊冤吗?”
她以为插两面旗子,满城喊冤就可以力挽狂澜,将宝贤王从陈志远贪污受贿的事里摘干净吗?
可笑!无知!
齐王眼中素来不容沙子!
胆敢利用他的人,上一个已经死了三年了!
齐王看似是个光风霁月之人,实则骨子里凶残暴虐。生于帝王家,若是没点雷霆手段,谁又能活的长久。
莫说是他,就是那病恹恹的小太子,小小年纪也是生出几分杀伐果断的品性了。
温宁的脸上淡淡的着了一抹笑意,“殿下睿智,其也是知晓我父王是冤枉的,不然那藏于门匾后的令牌又怎会是假的!只不过,我是怕有人借题发挥,弄出一大堆事出来,让父王白白多受了苦遭了罪。这才想着来请齐王坐镇,参与审查此案,也好早日还我父王清白,让他回家。”
此时,温宁还不知晓金梦楼前,她助墨云稷获得食盒线索,得罪的正是眼前这位齐王。
上一世,丞相为了护住齐王,甘愿赴死,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后来是因为恩考舞弊案牵涉官员甚多,墨云稷携墨衣卫连夜抄了三名大臣的府邸,引发朝野震荡,陛下为了社稷,便让墨云稷暂停调查。
大家都以为恩科舞弊案的幕后之人是丞相,殊不知真正操作这一切的,却是另有其人。
这一世依旧如此,丞相现于狱中,家人也身陷囹圄,只等到秋后,丞相被问斩,家人被流放。
然而,齐王却可以做到乐在自得,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若不是这里面还另有隐情,否则就齐王这番心境,也着实让人感到恐惧。
这也难怪,太妃会担心墨温宁与虎谋皮,反伤自己了。
但温宁经过一世的磨难,早已练就得心思玲珑,善于观察思考,加之墨云稷又曾提点过她,她是不会轻信于表面现象。
恩科舞弊案也好,陈志远贪墨收贿案也罢,她都知道此事绝不像眼前这么简单。
所以明知道令牌是假的,还要今早救出宝贤王,就是担心有人故意针对宝贤王一门,甚至是多年前就开始布局。
恐迟则生变,到时候她再没转圜之力。
至于陈志远府里埋藏的脏银,是他帮齐王做事,下面的人奉上来的,还有自己以权谋私所得,一家老小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墨云稷给端了。
说来也巧,两次出事,墨温宁都在场。
齐王已经命心腹去调查此事,一旦确定此事是墨温宁在背后捣鬼,他定不会放过她!
他挑眸望着她,眼底有一丝让人难以猜透的意味,“你说那令牌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温宁说道。
齐王端起身边的清茶,优雅的嘬了一小口,“可就算如此,你胆敢冒用本王的身份和声誉鸣街示冤,便是冒犯了本王,今日就是本王将你扣留此处,陛下面前,也无人能为你求一句情。”
为救人,把自己搭进去,这样的办法算不上好计谋。
温宁起身,走去一旁站定,双手交叠在身前,看似她在向齐王解释,骨子里却透着不卑不亢,“自古以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父王不过是因这亲王的身份才被人卷进来,到底是陈志远自己的错处,何该我父王为他人之过搭上罪孽?”
温宁瞧着他的神色并未生出多大的怒气,这才又问道:“温宁斗胆敢问殿下一句,殿下若因此扣留我,是觉得我冒犯了殿下,还是因为宝贤王必须要死?”
“嘭!”
齐王将茶盏猛地放在桌上,目光阴冷,“此事已经交于豸卫司彻查,宝贤王能否平安度过此劫,那你该去问墨云稷,怎么跑来问本王呢?至于你,冒犯本王是不敬之罪,本王扣留不得吗?”
他曾试图拉拢宝贤王,是他不识趣,能活到今时今日,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至于墨温宁,她曾坏了他的好事,她若是个真聪明的,懂得良禽择木而栖,那便罢了,否则的话,莫说是一个宝贤王,就是一座王府,他都掀得!
“殿下殿下。”温宁垂着头,背脊却挺得笔直,一点恐惧和懊悔都没有。“祖母年纪大了,又听闻此事,她也是救子心切,见我这边也没想出个办法来,这才想着为父王伸冤。但碍于自己太妃的身份,上公堂也不合适,也就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绝无冒犯殿下之心。”
就算与她无关,是太妃的意思。但她今日主动前来,休想再如百花宴上那般,风光无限地离去。
“何必如此麻烦?陛下赏赐你丹书铁券,你大可以用它救下你父王?”齐王重新端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