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1 / 1)

他走到玄关让保姆伺候他更衣,他穿戴整齐后转过身对坐在沙发上一脸期待的何夫人说,“我亲自去一趟省公安厅,一定要找温兆腾要个说法,他用职权压住一个案子不办,对徽卿确实很不公平,再说这个女人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他竟然藐视王法也要力保她,如果私下不简单,他算是栽在我手里了。”

何夫人起身将何政委送出别墅,“温兆腾处处与你为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很明显他知道我们何家的事,如果可以切断他在仕途的路,能不留就不留,否则你退下后他一定会从三个儿子身上下手。毕竟他的职位太高,三个儿子难以抗衡。”

何政委面色阴沉说知道了,他从别墅出来,吩咐司机开车去省公安厅。

温兆腾刚结束了一个省厅大会,在会议上一些不明情况的下属针对严徽卿这件疑点重重的悬案进行了商讨和分析,要求省厅办事处主任下命令到深城市局给予一个说法,因为各方势力都在施压,严徽卿并不是一个背景简单的女人,省厅在这个案子上受到的胁迫太多。

办事处主任很清楚是谁在力保嫌疑人,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正中央首位的温兆腾,不敢出声言语,温兆腾理了理警帽,二话不说扬长而去。

他回到办公室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等候自己的何政委,脸色顿时一沉,他转身质问刑警怎么让人擅自进入他的办公场所,丢了东西谁负责。

何政委冷笑说难道我还会偷东西吗,如果不是温厅长独断专权只手遮天,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温兆腾早知道来者不善,他垂眸注视地面沉默了半响,摆手示意刑警离开,他关上门后露出一副笑脸,“原来是何政委,看错了,还以为是哪个小喽啰,既然是您大驾光临,自然不会丢东西。丢了我也不能清算到您头上。”

何政委冷哼,“温厅长,现在省里您可是让书记市长都头疼的人物,自古掌握兵权便是权倾朝野,温厅长一声令下,数十万刑警能把省里给踏平,这就是您不分青红皂白也要力保恶人让好人魂魄不宁的底气吗。”

温兆腾摘掉警帽,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完全没有理会他,何政委脸色更沉,“温厅长装聋作哑,也改变不了你包庇纵容的事实。”

“我装作没有听到,是在提醒何政委冷静,你我同在仕途为官,职位权力相抵,有些话能说,有些不能说。至于权倾朝野,这帽子实在给我戴得太高。再说指控我包庇嫌疑人何政委有证据吗。”

何政委站起身怒喝,“杀我干女儿的凶手逍遥法外,你和林维止轮着保她,我女儿死不瞑目,这还不是包庇纵容,难道等她杀了我,你们也不闻不问,才算是吗?”

温兆腾把警帽挂在衣架,绕过办公桌坐在椅子上,“何政委开门见山,到底有何贵干。”

“我要求温厅长秉公执法,不要以权谋私。让逝者安息,解决掉这起冤案。”

“冤案。”温兆腾重复一遍,语气颇有深意,“何政委有证据说是冤案吗。”

何政委怒气滔天,他指着温兆腾的办公桌,“现场目击证人都看到,是阮语撕扯徽卿,把她推下了高楼,温厅长难道没有见过这些人的口供吗?你这分明是鱼目混珠!”

温兆腾面不改色,“目击者距离现场有三十九米高,他们真是好眼力,将两个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女人,怎样争斗,什么表情,说了什么,孰是孰非都辨认得如此精准,我不由得好奇,何政委是公安吗?如果我们每一次办案都凭借人云亦云猜测幻想,中国岂不天下大乱!”

“温兆腾!”何政委大声怒斥,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面目狰狞,“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要向舆论低头,没有证据的前提,目击者的口供就是判定依据。徽卿有不少政客朋友,你一己之力能扛多久?林维止保了那个女人八天,维滨股市动荡一塌糊涂,你不想丢了乌纱帽,还是不要一意孤行,不要忘记,你用了十八年熬到今天,你可丢不起。”

温兆腾端坐在桌后,寒意逼人,并没有丝毫动容,“何家嫌我碍事,不是早动了要和我决一死战的念头吗,我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不管多少虎视眈眈的眼睛想把我扯下来,我现在还是厅长,省内公安以我为尊,只要我温兆腾一日不倒,何政委就休想动阮语。”

何政委一愣,温兆腾从政多年一向低调,连做厅长都是悄无声息,副厅和他同楼办公都没见过,他竟然摆出自己的身份压制舆论,何政委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他问温兆腾真的决意吗。

温兆腾面不改色,何政委冷笑点头,“温厅长岂止是被同僚下属视为眼中钉,你早已功高震主,你手里的兵权,上面颇为忌惮,已经非常想收回去。”

他留下这句话深深看了温兆腾一眼,转身大踏步离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温兆腾接到停职指示在他和何政委闹僵的第三天早晨,他到达办公室一眼看到放在桌上的停职报告,赫然印盖着省委和纪检的红章,几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便尘埃落定。

这件事很快掀起无可压制的巨大风波,温兆腾贵为厅长被拿下,整个省的公安都将大变天,至少在深城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温兆腾的势力和口碑,是公安大振雄心的一剂猛药,副处级以上都是幕后指挥,从不上前线,而温兆腾却在副厅长的位置进入犯罪团伙担任首席卧底,数十万公安视他为尊,为他马首是瞻,他被停职自然军心涣散。

而省内的波动上级看得清清楚楚,对温兆腾产生了斩尽杀绝的心思。

一旦整个省的兵力需要某一人支持调度,他的威严甚至超越了省委,这是非常糟糕的苗头,自古谋朝篡位都是功高震主权倾朝野之人,即使温兆腾没有这个念头,为了防微杜渐,他手里的权必须削减乃至架空。

省委决定以他包庇我为罪责,双规降职,连降两级担任深城市局局长,原市局局长平调珠城任职局长,这个议案呈上后被十分器重温兆腾的一名副市长压住,他询问倘若这个案子温兆腾秉公执法,又该怎样论处。

省委很清楚温兆腾的性格,知道他既然要保,势必不会半途而废,便纷纷说如果案子正常推进,自然是官复原职,可很明显,温兆腾和嫌疑人关系匪浅,有以权谋私之嫌。

副市长说温兆腾这个人,有很好的群众缘,也有基层刑侦的精湛经验,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我们才能无数次斩获大案要案悬案,温兆腾的功勋是我们任何人无法超越的,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要查办他,是不是太伤老同志的心了,要知道他为了我省的公安事业,四十岁都还没有成家立业,这是何等的责任心。

省委见副市长这样说,只好承诺如果案子步入正轨,自然不算他包庇,那么一切提议都可以推翻。

这个消息被副市长的一名下属告知了林维止,而维滨那几日内忧外患,股票动荡市场颠簸不说,内部股东高层都针对他力保我却让公司陷入风口浪尖提出质疑,甚至是强烈的反对和抗议,林维止在官场的势力很弱,在商场和江湖威望极大,可这一次偏偏得罪的就是官场,任何领域一旦被官场盯上,势必举步维艰。

股东担心祸乱殃及,纷纷提出退股明哲保身,而林维止原本与其他公司签订的合约还没有收款,在内部的施压下一时间维滨账面的流动资金几乎陷入崩盘,林维止死撑了三天,只能将自己的私人财产拿出救济,解决了十名股东的款项。

然而那些股东并不是真想离开,维滨这块肥肉谁也不忍心割舍,维滨的财力和市场绝不会倒塌,只是暂时因官场的压迫而寸步难行,只要度过这个危机,维滨依然是深城乃至省内不可撼动的龙头,股东们只是试图以这个方式让林维止妥协。

维滨是控股集团,失去了股东的拥簇,不就是走向了末路吗,即使林维止运筹帷幄,也无法抑制滑坡的出现。然而股东万万不曾想到林维止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与他们一拍两散,拿着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接僵滞。

徐秘书把这件事告诉我,她并没有想要我怎样,只是觉得我有权利知道这些因我而起的事,走向了一个如何的境地。

我坐在阳台地板上,抱着膝盖盯着远处一片群飞的白鸽,黄昏落日金光璀璨,将整片湖泊照得波光粼粼,像是一场梦。

这座城市原本就是梦,我们都是梦里的虚无。

没有永远的赢家,也没有永远的输家,天堂和地域从来都是一念之差。

每个人都在拼死拼活一番熬斗,缠绞得山崩地裂,你死我活。

人最阴暗疯狂的一面,都来自于内心贪欲的恶魔。

可我们无法摒弃自己的贪念,它伴随我们出生的第一声啼哭,对奶水的不断吮吸,就已经开始形成了。

我们都是被命运掌控的灵魂。

我问徐秘书姑父和温厅长怎样了。

她小声说当然是陷入困顿,官场这口大锅,什么东西放进去都能熬烂。

我捂着脸沉默良久,“我是不是错了。”

她问我什么错了。

“如果我没有和姑父在一起,如果我还固执守着自己关乎道德伦理的心牢,把那扇门关得死死的,是不是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姑姑和孩子不会死,温兆腾还是厅长,姑父即将迎来自己的麟儿,维滨高傲不可撼动,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轨道上,不曾被打破得七零八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的自私,我的恶毒和我的贪婪。”

眼泪顺着指缝流淌滚落,砸在我赤裸的膝盖上,很烫很烫,仿佛要将我烧毁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