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晏安宁,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无一不是贡品之流的名贵东西有些东西,她买得起,却是不能戴的。可晏安宁在成婚后的第三日,宫里便下了旨意,封她为一品诰命……除了皇后的凤冠她戴不得,其余的东西,她几乎都戴得!
一品诰命,她怎么配?
她还听闻,成亲那日,顾相爷还与她执了结发礼……
明明听闻顾相爷十分爱重原配发妻,甚至不惜为了她与家中长辈作对,又为何,要将她视作结发妻子?
晏婉宁心里难受极了。
从前她觉得嫁与宋镇,是她的福气,可如今,同样是续弦再去,晏安宁的排场、风光、夫妻情分,甚至继子女对她的爱重,都是她远远不及的。
这叫她如何接受?更遑论,她如今依仗的夫君,还一门心思地想巴结上顾家,好保住宋家的门楣胡阁老在月余前便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抄了家,那是诛九族的大罪,险些就牵连到了宋家。
好在朝廷有罪不及出嫁女的律例,这才让胡氏堪堪保住一条性命。可那又如何,打那以后,宋镇就一直撺掇着长子休妻另娶,偏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应允,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没一日清静的。
晏安宁看了她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宋镇非要带着晏婉宁进京来恭贺他们成亲,她本听闻晏婉宁是百般不愿的,可谁知道二人就在京城住了下来,如今已是有些时日了。
她本觉得奇怪,后来一打听才知晓,原来宋镇是打上了顾家大房的一个庶女的主意,想要求娶那姑娘给他家长子做续弦。顾家这样的门庭,自然不可能答应,更不提家中刚因梁氏自请去庙里修行的事气氛微妙,这样的关头,是绝不会让大房的女儿低嫁的。
而宋镇这样落难时便怂恿儿子休妻另娶的行径,也是颇让人不齿的。
他这样的做法,岂能不让晏婉宁生出兔死狐悲的感受?
但两人到底不是什么情谊深厚的亲姐妹,宽解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却见晏婉宁僵直地站了一会儿,忽地开口道:“长姐,我有一事想要同你说。”
作者有话说:
PS:笙笙始终是觉得利益导向很重要,追求利益没错,追求真爱也没错,所以官配和九娘的选择在我看来都是非常合理的选择,成年人只用想好后果,承担后果,用这样的想法出发,就不分对错。
??112 ? 第 112 章
◎金兰(下)◎
晏婉宁何时同她这般有礼有节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晏安宁抚了抚明钰的头, 笑意温和:“你祖母也正想瞧瞧你这几日练剑的成果,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吧。”
明钰心思玲珑,哪里能听不出母亲是特意支开她?但母亲同这位妹妹似乎关系很不融洽, 她留在这里万一对方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让她听见,会让母亲丢了颜面, 是以她乖乖应了声好, 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晏婉宁更觉得刺眼, 垂下了眼睛。
待侍女妈妈都站至了远处, 晏安宁身子往贵妃椅上靠了靠,漫不经心道:“何事?”
胡家的事到底没有如何牵连到宋家,至于宋镇的长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停妻另娶的事, 她更是爱莫能助听闻胡氏的事,她心里只有唏嘘, 毕竟, 前世她也是一步步被迫沦落到那样的处境,看尽世态炎凉。
是以纵然她与胡氏不曾谋面, 她也不会对她有任何落井下石的举动。
晏婉宁也没有准备提这件事。那是宋镇的执念,不是她的。
她的执念,自她记事以来,就系在眼前这个倾城绝色的姐姐身上。
“长姐应还不知晓吧?那日姐夫上门来提亲, 我便觉得面熟。后来回去仔细想了想,这才忆起……”她盯着晏安宁的眼睛, 语气不可抑制地出现一丝愤恨:“昔日我为人胁迫不得已将名下大半嫁妆拱手让人,可谁知那人……竟就是姐夫!”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撑起笑容:“长姐如今高嫁, 又得爹爹青睐陪去泰半家产, 想来不会将我那嫁妆银子放在眼里……”
她也没想到, 她会有向晏安宁低头的一日。但嫁人之后她才知晓,体面的吃穿用度都是需要银子砸出来的,男人的宠爱,才是无根浮萍。往日里她可以自我宽慰宋镇还算喜欢她,但胡氏的事情一出,她短暂的幸灾乐祸过后,便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胡氏如今的日子还过得去,是因为她还有傍身的嫁妆以及夫君固执的偏宠,但倘若她也陷入这样的境地,宋镇想必会第一个抛弃她……
从前她恨那夺去她嫁妆的男人入骨,可如今迷雾散去,对方竟然是位高权重百年簪缨的宰辅,她顿时觉得,这一切的财物,定然是落入了晏安宁的手中!
晏安宁拧了拧眉头。
这事顾文堂居然没同她提起过。
真想不到,他居然会暗地里为难晏婉宁……为难了,竟也还敢大摇大摆上晏家提亲……
她觉得好笑,但似乎也是可信的。长久相处下来,她早已发觉,这位瞧起来再稳重持方不过的顾相爷,实则完全不拘泥于这些小手段。
可他一时兴起做了,她却不能替他认下,免得晏婉宁抓住不放,声张出去败坏了他的声名。
“二妹想来是认错人了,你嫁为人妇囿于内宅,哪里能轻易见到相爷呢?他这一去江州府,可是为了公事,那样的场合,你怎么会出现呢?”
女子话语柔声细气,却一下子点燃了晏婉宁心中积蓄的怒气。
她都这样低声下气了,这贱人竟然还同她装聋作哑!
她很想冲上去用抓花她的脸,可余光瞧见远处那纤瘦却目露凶光,一脸戒备的婢女,又咬着牙攥紧了手指。
那个姓冯的婢女她是领教过的,小小年纪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身手段,半点不像个姑娘样子!
回首瞥见晏安宁眉眼间不自觉洋溢出的幸福神色,她眯了眯眼睛,忽地压低了声音:“长姐不认也罢,可妹妹我有一事却想同你提个醒……那日我之所以会被相爷惩戒,实然是因为,我撞破了相爷与一年轻妇人私会……”
晏安宁脸上的神情有几分不以为然。
这是最低级的离间计。
以顾文堂的权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需要同什么人私会么?她与他家世悬殊,纵然眼下浓情蜜意,难舍难分,可倘若明朝他改了心意,青睐旁人,甚至要将人带进府来,她也没有能伤到他根底的法子。
是以这种晏婉宁说的这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晏婉宁眸光中带着试探的神色:实然那日她隔得甚远,根本听不清顾文堂同那卫夫人说了些什么,只瞧二人对话的神色,一看便知是有旧交情的……二人虽无逾越,可到底是背着人见的面,所以她笃定,这事晏安宁定然不知晓,倘若被她戳破,她想来会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