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就突然静了静。
今日的场面实在铺张热闹,鲜少能让人想起,二人原来并非初婚。照京城的风俗,若是迎娶继室,是无须执合髻礼的。
晏安宁心中则很平静。
若是方才从前,她或许还会因此事心里吃味,但江陵一行,他已然将守了许多年的秘密告知于她,那段存在过的姻缘,并非什么风流韵事,而是他经年的疤痕。所以,此刻的她,全然不在意这些,只盼着他能如愿。
或许,为了保护明钰,不执合髻礼才是最好的。
马氏眸光微微闪烁。
同为女子,鲜少能有人不嫉妒今日晏安宁嫁过来时的场面,更何况她们日后是妯娌,斤斤计较再寻常不过。她都要忘了,从前小叔待姜氏也是十分恩爱的,也不知故去之人与眼前的温香软玉,到底哪个要紧些?
却听顾文堂神色从容地道:“自然是要的。”
马氏心里啧了一声,便看了立在那里,面容上皆是欢喜的顾明钰一眼。
晏安宁也有些意外,但既然他开了口,她自然不会驳了他的意思。
剪下的两绺青丝互绾结缠绕,唱祝之语声中,他们便成了真正的结发夫妻。
不多时赞礼邀顾文堂去前厅敬酒,走前他低声嘱咐了几句,道已让厨房备下了吃食,稍倾会送过来让她先垫垫。
她小声道如此不合礼制,他却捏了捏她的手心,态度霸道得很,晏安宁只好应下,心间自是熨帖。
顾家今日宾客如云,安宁吃了些糕点后吩咐人打水沐浴,洗去全福人在她面上涂的诸多敷粉。
着一身绯红寝衣,立在窗前看庭院里栽种的花树,谁知没多久便听见外头传来动静,抬眼去瞧,竟是顾文堂回来了。
她吃惊的模样落在顾文堂眼中愈发可爱,笑着用指腹捏捏她的脸:“怎么?新婚之夜,便不欢迎你夫君了么?”
晏安宁忙踮着脚替他去外衣,一面又吩咐下人准备沐浴的水,小声试探道:“您喝醉了么?”
他便低低地笑:“都知是吾之大日子,哪里有人敢不长眼灌醉吾?”
说罢,便顺势勾住她的下颌,俯身亲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正想示意还有下人在,余光却发现侍候的人不知何时都悄悄退走了,注意力便被他唇齿间的酒香味儿吸引了过去。
对她而言还是有些烈,引得她想起最初他对着自己失控时,将她骗到小院里,压她在窗棂上肆意地亲吻的情形。
像是一种得偿所愿的宣告似的,他吻得越发地深,酒气呛得她咽喉火辣辣的。终是忍不住去推他,调子夹着一种委屈的意味:“您先去沐浴……”
顾文堂眼尾已然隐隐发红,闻声轻笑了笑:“娇气。”
却释开了紧拥着她腰肢的手,大步进了净房。
她松了口气,对镜略略整理了下衣襟,只感觉一颗心快要飞出嗓子眼。
她真的嫁给他了!
并且,马上便要真正成为他的人。
顾文堂沐浴后换了一身直缀进屋时,便见那着一袭绯红纱罗的姑娘乖乖巧巧地坐在喜床上,见他掀帘进来,抬眸时明媚的眉眼间有一晃而过的风情。
他挑了挑眉头。
还道方才赶他去净房是她害羞了,怎么转瞬间又变得这般勾人?
心下火热一片,唇角亦缓缓浮起一抹笑意。
待得近了,那乖巧可人的姑娘却忽地拉住了他的衣领,一把将他带入重重叠叠的床帏之中……
“夫君,夜深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纱罗朦胧轻薄,粉团未加束缚摇摇晃晃,她紧紧揽着他的腰身,像只猫儿般挂在他身上似的,顾文堂的呼吸急速下坠。
晏安宁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在床笫之间的事儿,她该是比他更明晓一些罢。这一回,要胜过他一头才是。
??110 ? 番外二
◎连理(下)◎
炉子里的合欢香袅袅燃烧, 龙凤喜烛火光跃动,映出朱红幔帐下若隐若现纠缠着的人影。
顾文堂与那水汪汪的眸子交织,沉默间只听得对方的呼吸越来越热, 柔若无骨的手像是十分熟稔似的在他的腰腹间盘桓……
“夫君,妾身替你更衣。”
娇滴滴的声音撩人得紧, 他一听便知这姑娘又在故意作怪, 可偏就是这样的小手段, 也能迫得他动弹不得, 眼神越来越黯。
于是欺身去吻她,修长的手指自那莹润细腻的耳垂向下,在脖颈上流连片刻, 便借着那日在陈家昏蒙的记忆去寻那繁复精致的系带。
锦缎华服稍顷间坠落满地,飘带在雪白的玉足上打了个转儿, 悠然落在床帏边沿。
她有些止不住地羞赧, 但忆起梦里二人厮守的画面总是模模糊糊看不分明,倒像是镜花水月一场, 当下便也存了细细体味的心思,白鹤勾折,足心浸染上腰腹间细密的汗珠。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宰辅大人却愈发显得懵懂青涩,烛火噼啪炸了个花子, 温润隽永的容颜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仿佛难以接受自己竟这般快地偃旗息鼓。
晏安宁难得能在他面上看到类似于挫败的表情, 忍不住眯了眼笑,软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前世,她误打误撞在顾昀另娶之日与他春风一度, 其间细节因中药之事令她丝毫都想不起来, 只记得当日醒来, 连指尖都是酥麻的,却不曾料想,他也会有如此窘迫之时。
顾文堂呼吸微窒,便见那眉眼精致的姑娘主动揽住他的脖颈,温热的樱唇吻在他的喉结上,细细密密的触感如同蚁群噬咬,令人百般难耐又乐享其中。
明明是方出阁的姑娘,却像在引导着他步步沦陷,醺然欲醉间他不觉褪去儒雅温柔表象,因捻笔习武磨出薄茧的手掌紧攥紧一弯柳腰,在心念已久的富饶领地驰骋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