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百岁想到了什么,亦闭起了嘴。但余光瞥见相爷竟不动声色地又赢了这一局,眼皮就耷拉了下来这么多年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相爷就不能装一回技不如人吗?
哼,这两位可没一个能哄人的,个个都能将人气死。
心思飘了飘,闵百岁不由想起那个讲话温温柔柔的小丫头起来,他在心里暗暗嘀咕:下回相爷再这么不留情面,他就去未来的夫人跟前告状,啧啧,今日这俩人怎么也都能算是青梅竹马来私会吧?
但也仅限于他恶趣味地想想,他一个期盼自己长命百岁的人,可没胆子到相爷的眼珠子面前造谣。
“你不必阴阳怪气,我欠他,欠陈家,可并不欠你。”
顾文堂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那不知王妃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这称呼让陈望舒微微有些恍惚。顾文堂视魏廷如乱臣贼子和除之而后快的仇人,自然不会这样抬举她。这样喊她,不过又是在往她心上扎刀子罢了。
但她早就过了伤春悲秋的年纪了,很快便将那股情绪甩之脑后,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这趟来是做什么的。除了你烧毁的那处,还有一个地方,藏着他这些年的……”
顾文堂却忽地敛起了眉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既来投诚,怎么还带了个尾巴?莫不是也想害死我?”
闻言,陈望舒倒是愣了愣,蹙着眉头回身,一眼就看见了鬼鬼祟祟躲在门边的晏婉宁主仆。
早在陈望舒离开宋家的时候,晏婉宁便悄悄地跟着她的马车。她一心想找到胡氏与这卫夫人之间的猫腻,想捏住胡氏的把柄来挟制她,却没想到撞破了卫夫人与外男私会!
她是远远见过的卫老爷的,自然能认出这个与卫老爷年纪相仿的男人并不是他,一个成了亲的妇人避开车夫鬼鬼祟祟与人相见,想也知道是为了私情!
不意能拿住胡氏都礼遇有加的卫夫人的把柄,晏婉宁正觉不虚此行,却见庭院中说话的二人忽地都朝她望了过来。
她心头警铃大作,拔腿就跑,还没跑出两步,便被锋利的长剑抵住了喉咙。
晏婉宁唬了一跳,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招惹上了一伙难缠的人。
但更令她惊愕的还在后头。
被人押着跪在了那位美貌高贵的卫夫人跟前时,她听见那嗓音醇厚低沉的男子问:“这是什么人?”
卫夫人冷冷地看她一眼:“无足轻重的蝼蚁罢了,杀了她。”
晏婉宁顿时汗毛倒竖,楚楚可怜地望向那位看上去十分儒雅高大的男子。
但那男子也没有理会她,只是意外地看了卫夫人一眼,轻呵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宋家新过门的夫人,漳城是宋家的地界,杀了我,你们会倒大霉的!”
面对这样的威胁,卫夫人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并没有悔言。
晏婉宁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浓浓的绝望。
冰凉的刀刃抵住她喉咙的力道似乎愈发重了,她能感觉到,只要对面的男子一开口应允,挟制着她的人便会毫不犹豫地割断她的喉咙。
“别杀我……我是江陵晏家的女儿,我家很有钱的,只要你们不杀我,我愿意给你们一大笔金银珠宝……”晏婉宁失声痛哭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然没了形象。
陈望舒不耐烦地拧了拧眉头。
自作聪明还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她这些年见得太多,实在是厌烦了。
顾文堂闻言神色却微有波动:“你说,你是晏家的女儿?”
晏婉宁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是!我是!”
他并未偏信偏听,而是扬手召来一人,听他说了几句,才微微颔首示意其退下。
“去,让你的丫鬟把你口中的金银珠宝都给拿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一边的闵百岁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真行,他家相爷现在都沦落到要抢小姑娘的嫁妆了。不过想到他前些日子打听来的消息,对晏婉宁倒是没什么同情。
年纪轻轻的不学好,眼下能保住性命就算相爷良善了。嘿嘿,金银是身外之物嘛!相爷大抵是为给姑娘出口气,那这东西,还是他们底下人分了吧。
晏婉宁却不知其中底细,还真以为是财帛动人心。虽然很舍不得她的嫁妆,却也知道什么更重要,忙不迭地派人回去取。
很快,她就被人押到了一边去。
陈望舒嘲讽地看了顾文堂一眼:“怎么,你给小皇帝卖命,连这点钱都没有?”
“不劳你费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望舒说明了来意,便懒得再与这对她没有好脸色的人多周旋,只临走时道:“机不可失,三日之后你若是不去,恐怕下次就很难得手了。”
顾文堂可有可无地颔首。
待她走后,闵百岁忧心忡忡地问:“相爷,这……陈姑娘的话,能信吗?”
虽然二人有一同长大的情分,可如今,她到底是叛王家眷。这到底是投诚,还是陷阱,实在是难说。
顾文堂却不去揣测陈望舒的心思,他更喜欢去验证事情的真假。
“今日便去探探虚实,若是真的,今日便动手。”
即便陈望舒真是后悔跟了魏廷,可未必就没被魏廷察觉。她说出口的不是陷阱,但被人知晓后,也说不定是将计就计之策。
他做事,可一向不喜欢因人心或是旁人的算计陷于被动。
交代完正事,顾文堂淡淡地扫了一眼面色发白缩在一角的晏婉宁,吩咐道:“拿纸笔来。”
今日的见闻,倒是该让安宁知晓。
……
半个时辰后,惊魂未定地回到宋家内宅的晏婉宁,终是忍不住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