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章想抱抱你
永恒与新生
冰岛归来后的第三个月,港城迎来了十年难遇的暴雪。宋知意站在落地窗前,看雪花扑在玻璃上,渐渐模糊了远处高楼的轮廓。办公桌上的咖啡腾起白雾,混着雪松香水的味道,让他想起雷克雅未克民宿里暖黄的炉火。
“在想什么?”带着冷意的手掌贴上后腰,宋倾刚开完会,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秘书说你盯着窗外发呆十分钟了。”
“在想冰岛的雪。”宋知意转身勾住他脖子,指尖蹭过对方眉峰的小痣,“比港城的雪温柔多了。”
“哦?”宋倾挑眉,指尖滑进他羊绒衫下摆,“那要不要再去一次?这次我们住玻璃穹顶小屋,在极光下泡温泉...”
“工作狂宋总居然要翘班?”宋知意轻笑出声,却在对方咬住自己下唇时,发出闷哼。雪光映在宋倾瞳孔里,将那抹深棕染成琥珀色,像极了他们在冰岛接吻时,落在他睫毛上的月光。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旖旎。宋知意看见屏幕上跳动的“陆氏集团”时,指尖骤然收紧。那日在冰岛民宿,他偶然刷到陆逸被捕的新闻,照片里那人戴着手铐,鬓角竟添了白发比记忆中苍老了十岁。
“别管。”宋倾按住他手腕,将手机倒扣在桌面,“现在是午休时间,我的星星属于我。”
温热的吻落在锁骨,宋知意却在这人解开自己衬衫纽扣时,忽然抓住他手腕。三年前的枪声、陆逸指间的烟味、冰岛极光下的誓约,在脑海中交织成复杂的网。宋倾察觉他的异样,抬眼时,眼底的欲火已化作担忧:“怎么了?”
“没事。”宋知意摇头,主动吻上那人唇角,“只是突然觉得...我们能走到现在,真好。”
“当然会走到最后。”宋倾将他按在窗边,玻璃的凉意透过衬衫渗进皮肤,却被怀里的温度抵消,“从你十七岁在便利店分我半块豆沙包时,我就知道...”
手机再次震动。宋知意瞥见屏幕上“陆氏法律顾问”的字样,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他推开宋倾,接通电话的瞬间,听见对方说:“宋特助,陆逸想见您。”
雷克雅未克的极光仿佛还在视网膜上流转,此刻却被审讯室的冷光割裂成碎片。宋知意隔着单向玻璃望去,陆逸坐在铁椅上,双手被铐在桌面,曾经笔挺的西装皱得像废纸团,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露出喉结处暗红的疤痕那是宋倾用碎玻璃划的。
“他只肯见你。”狱警打开门时,宋知意闻到浓重的消毒水味,混着陆逸身上残留的檀木烟味,“十五分钟。”
铁门合拢的轻响里,陆逸抬起头。他眼底布满血丝,胡茬疯长至颧骨,却在看见宋知意无名指的戒指时,忽然笑了那是种浸透苦涩的笑,像被海水泡烂的纸。
“宋倾果然把你保护得很好。”他扯了扯手铐,金属碰撞声让宋知意想起冰岛冰川断裂的声音,“连指甲都没留半道疤。”
“你想见我什么事?”宋知意站在离桌子三步远的地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贝壳袖扣。
陆逸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尖抠进掌心。宋知意看见他虎口处的旧伤,和宋倾手上的纱布曾是同样的形状。记忆翻涌,那晚在酒店,这人举着枪的手被宋倾用碎玻璃划开,鲜血滴在自己手腕上,像朵迅速枯萎的红梅。
“我得了肺癌。”陆逸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晚期。”
窗外的雪扑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响。宋知意想起冰岛医院的走廊,消毒水味混着宋倾的雪松香水,那时这人也是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小伤”,却在自己睡着后,偷偷去理疗室做肩颈按摩。
“所以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冷,却在触及陆逸眼底的灰败时,心底忽然漫过一丝怜悯那是对失败者的怜悯,无关仇恨。
“想说对不起。”陆逸盯着他无名指的戒指,喉结滚动,“当年...我不该迁怒于你。你和你父亲不一样...”
宋知意瞳孔骤缩。血液在耳膜下轰鸣,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葬礼上漫天的白纸花,和宋倾偷偷塞给他的水果糖橘子味的,甜得发苦。
“你知道些什么?”他向前半步,袖口的贝壳袖扣硌着掌心。
陆逸轻笑,指节敲了敲桌面:“宋倾没告诉你?当年你父亲坠楼前,曾找过我合作...他想揭发宋氏的财务黑幕,却被人提前泄露了消息。”
雪光突然刺眼起来。宋知意想起宋倾办公室最深处的保险柜,每次那人打开时,都会让他去茶水间泡咖啡。有次他偶然瞥见,保险柜里躺着泛黄的文件,封面上印着“宋氏集团2008年财务报表”。
“够了。”他转身想走,却被陆逸接下来的话钉在原地。
“宋倾替你父亲报了仇,用了十年时间。”男人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那些整垮陆氏的证据,是他亲手收集的...带着你父亲的血。”
铁门在身后合拢时,雪突然下得铺天盖地。宋知意站在监狱门口,任由雪花落在睫毛上,却感觉不到冷。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宋倾发来的消息:“开完会了,带你去吃你爱吃的日料?”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想起在冰岛时,这人跪在雪地里为他戴戒指,睫毛上落着碎雪,却笑得比极光更璀璨。原来那些深夜未归的夜晚,那些藏在保险柜里的秘密,那些结痂又裂开的旧疤,都藏着一个十年前的真相。
“宋知意?”熟悉的声音混着风雪传来。宋倾撑着黑伞穿过雪幕,大衣领口沾着未化的雪,银戒在门灯下闪了闪,“怎么不等我来接你?”
伞骨挡住风雪的瞬间,宋知意忽然伸手抱住他。雪松香水混着雪水的味道冲进鼻腔,他听见这人急促的心跳,和自己的在胸腔里撞成一片。宋倾愣了愣,反手将伞扔在地上,双臂紧紧圈住他,像要把人揉进骨血里:“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宋知意摇头,指尖攥紧这人后腰的西装,“只是突然想抱抱你。”
宋倾轻笑出声,手掌顺着他发背摩挲:“傻孩子,想抱随时都能抱。”
雪落在宋倾发梢,宋知意伸手替他拂去,却在触及那人耳尖时,发现那里红得异乎寻常。记忆突然漫过十七岁的雪夜,这人也是这样红着耳朵,将自己堵在便利店后厨,用体温焐热他冻僵的手指。
“我们回家吧。”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闷在这人胸口,“不去吃日料了,我想煮面给你吃。”
宋倾挑眉,却在看见他眼底的认真时,忽然点头。雪地上的脚印交叠成深浅不一的痕,宋知意望着这人肩线,想起陆逸的话原来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人已经替他报了仇,用十年光阴,用满身伤痕。
厨房的热气漫上来时,宋知意正在打鸡蛋。宋倾从身后环住他腰,下巴搁在发顶,看蛋液滑进沸腾的水里,变成柔软的蛋花:“怎么突然想下厨?”
“想对你好。”宋知意关掉火,将面盛进碗里,“就像你对我那样。”
宋倾转身让他面对自己,指尖抬起他下巴。雪光从厨房窗户斜切进来,落在宋知意眼角泪痣上,像颗未落的星。男人忽然低头吻他,缓慢而深沉,像在品尝最珍贵的美酒:“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面汤的热气模糊了玻璃。宋知意望着这人吃面时认真的模样,想起高中时,每次自己考砸了,宋倾都会带他去巷口的面馆,点一碗加煎蛋的牛肉面,然后把自己的蛋分一半给他。
“其实我今天去见了陆逸。”他忽然开口,看着宋倾握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他都告诉我了。”
沉默像碗底的油花,在面汤上缓缓散开。宋倾放下筷子,伸手想摸他头发,却在半途停住指尖还沾着面汤的油星。
“为什么不告诉我?”宋知意抓住那只手,放在唇边轻吻,“关于我父亲,关于那些秘密...”
“因为...”宋倾喉结滚动,避开他视线,“我怕你会怕我。怕你知道我手上沾着血,怕你看见我藏在西装下的...黑暗面。”
雪落在厨房窗台上,积成小小的丘。宋知意想起在冰岛的那个清晨,宋倾抱着他看极光消退,晨光里,这人后颈的碎发被照得透明,像某种脆弱的珍稀动物。他忽然明白,原来强大如太阳的人,也会有害怕失去星光的时刻。
“你知道吗?”他将这人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的心跳,从来不是因为你的光芒,而是因为你愿意为我燃烧。无论是光还是暗,只要是你,我都要。”
宋倾猛然抬头,眼底翻涌的情绪让宋知意想起冰岛的极光绿的、紫的、粉的,交织成最动人的风暴。男人忽然将他抱上餐桌,面碗被推到一旁,滚烫的吻落得又急又深,混着面汤的咸与泪的涩,在口腔里酿成新的滋味。
“知意...”宋倾抵着他额头喘息,指尖颤抖着解开他衬衫纽扣,“你是我的光,是我在黑暗里唯一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