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又是燕子的恶作剧……”第一反应就是这又是燕子为撮合他俩而为,于是蒋贺之用力捶起大门,试图呼唤库外的燕子赶紧开门。
“不对,不是恶作剧……”盛宁体弱畏冷,因此对气温的变化格外敏感,他皱眉道,“有人在库外调节了温度。”
再扭头去看温度计,果然已是-1℃,且随着他们查看,温度开始迅速下降,-2℃、-3℃……很显然,冷库大门被锁不是意外,有人希望他们死在这里。而0℃尚有等待救援的机会,若再这么降温下去,他俩必死无疑。
“我的手机没电了,”极低温的环境会加速电量流失,盛宁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又问蒋贺之,“你的呢?”
“我的手机落车上了。”蒋贺之摇头。
“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待一晚上?”盛宁本就畏冷,这下连呼吸都快被冻停滞了,他艰难地喘着气,问,“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蒋贺之自认皮糙肉厚,光凭这身毫无赘余的肌肉都能御寒一阵子。但盛宁不行,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冻得脸色泛青,嘴唇发紫。蒋贺之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黑色皮外套脱了下来,像包饺子一样裹在盛宁的身上。
“不会,我们不会死在这儿……”自己只余一件单薄的白色T恤,蒋贺之却无所谓。他用力抱他一下,在他耳边郑重承诺,“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蒋贺之再次回到冷库二层,观察并分析了一下眼下形势,便果断用蔬菜筐搭起楼梯,迅速爬向了天花板的制冷机。制冷机的外壳已经结了一点冰,极致的低温令这些金属边框更比刀子锋利。蒋贺之撕下自己的T恤袖子,把它像绷带一样缠裹在自己的手上,以确保自己的双手短时间内不会被冻伤。然后他找到一根冻得邦邦硬的萝卜,拿它当锤子一类的工具,一下、两下,狠命地砸开了制冷风扇的外壳。然后又找到另一根尺寸合适的萝卜,试图用它卡主制冷机的风扇然而风扇威力太大,这根萝卜内里还没冻结实,瞬间就被削飞了一块,打着镟的刀片一般,在他脸上擦出了一道血口子。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蒋贺之微微侧头,好使自己的双目避开风扇内不断涌出的白花花的冷气,然后咬着牙再试一次,这次终于成功令冷风机停转了。
他如法炮制,一口气将余下三个制冷风扇全破坏了。
“虽然短时间内不会升温,至少不会再降温了……”待蒋贺之重新回到冷库一层,温度计上的数字也终于停止了继续疯狂往下探动。盛宁一眼就看见蒋贺之脸上一道深长的血口子,但不见流血,血早就冻上了。他走近他,本想摸一摸他的伤处,一伸手,却完全不像在摸人脸,倒似摸到了冰面。
“冷吗……”盛宁用掌心紧贴蒋贺之的脸颊,好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他。他有些心疼地想,我怎么明知故问,明明连鼻子都冻红了。这个男人本就比绝大多数国人肤白,此刻血管收缩皮肤白中透红,倒更有了几分白种人的特质。
“冷……”蒋贺之照实回答,也问,“你冷吗……”
在盛宁点头的一瞬间,他就紧紧将他拥进了怀里。
待燕子发现他们没有回农庄,兴许就会找过来。也不知要这么等多久,他们决定席地而坐以节省体力。蒋贺之仍然将盛宁抱在怀里,这样不遗余力,又是这样小心翼翼。他不断地用掌心揉搓他的后背、肩膀还有手臂,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尽量维系住他的体温。
不知被这么拥抱、揉搓了多久,身体好像渐渐适应了这个寒冷的环境,盛宁从这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仰起了脸。他抬着眼向上、有些贪婪地看他,眼神渐渐迷离。分开虽已半年,但好像什么都没变。他还是他,还有深情的眼、华丽的睫。
蒋贺之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也垂下眼睛看着盛宁,问他:“还冷吗?”
盛宁点点头,用一种听来有些委屈的腔调说:“还冷……”
蒋贺之本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但在他们四目再次相接的瞬息间,他意识到,为什么不呢?
分手又怎么了?他渴望再次得到他。他必须再次得到他。只要离开这间冷库,他就要找个地方来不及回燕子农庄了,幕天席地也行。反正他要疼他一整夜,爽他一整夜,让他哭叫着他的名字一整夜盛宁在高潮的时候偶尔就会叫他的名字,贺之贺之,一遍一遍,多么动听。
他先是俯首,试探性地轻吻他的眉心。见盛宁没有流露拒绝之意,于是猛地扣住他的后脑勺,一口就咬住了他的嘴唇可能是冻懵了,也可能是冷不防地被吻懵了,盛宁完全没有反抗。他甚至短暂地闭了闭眼,感受着对方灵巧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中伸缩律动,品尝着由它带来的滚热的津液。
大概被亲了两三分钟,盛宁才恍然梦醒,想起了挣扎。他睁开眼,开始推搡挣动,可越挣扎这个男人就越起兴,任由亲吻化作撕咬,抚摸变为钳制。盛宁一时间挣脱不开,嘴唇都被咬破了。
直到几近窒息,他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蒋贺之,抬手就甩了他一记耳光。
第108章 鸢梦(二)
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之后,盛宁抬左手在胸口处轻轻揪了一把,气喘吁吁,浑身打战。
蒋贺之丝毫没有动气,牡丹花下死,哪有动气的道理?他抿了抿嘴唇,回味了一下刚才那个美味极了的吻,然后再次将盛宁一把箍到自己的身前,扣住他的肩膀与后背,更强势地吻下去
盛宁也再次奋力将人推开,又不客气地甩去了第二个耳光。
蒋贺之可以躲避却没有躲避,由着对方的巴掌重重落在自己脸上。他的头颅受力微微侧向一边,嘴里也隐隐冒出一丝血腥味。他全无所谓地抬起脸,又俯靠过去继续吻他。
第三个耳光也如约而至。
“手不疼么?”连着三个耳光,一个比一个没力气,挨打的人反倒笑了。蒋贺之打定了主意今晚无赖到底,做好了挨第四个耳光的准备,又一次欺了上去。
然而或许是精力已经耗尽,盛宁再也无力抵抗,任由蒋贺之将自己彻底擒住,压下了一张极英俊的脸。甚至这一次他主动闭上了眼,歪过了头,错开这挺立的鼻峰,然后微微张开嘴,接纳了对方钻入的舌头。
一丝甜甜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交缠的唇舌间,蒋贺之很快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这个吻不是没有回应的。大概是太想汲取热量,盛宁居然也在吮吸他的舌头,且越来越投入,越来越狂热。他们毫无罅隙地搂住对方,舌头抵着舌头你来我往,互相顶弄、撕咬和吞咽。盛宁一只手揽紧了蒋贺之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在这具劲壮滚烫的身体上乱摸一气隔着T恤的薄薄布料,他摸到了沟沟壑壑的胸和腹、骤然收紧的腰和胯还有小腹处棱棱凸起的青筋,继续下滑,又摸到了一只也正在自己臀部恣肆的手,一只常年玩枪的手,拇指与食指夹缝处覆着性感的薄茧,他轻轻地、挑逗似的抚摸它,直到被它完全捉住,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插入他的指间,他们身体交融时经常就这么十指相扣。
呼吸不畅喉咙嘶哑,盛宁头往后仰,任由蒋贺之咬住了自己的喉结,含在齿间舔弄一会儿,又密匝匝地亲起了他的耳朵、下巴还有脖子……盛宁被亲得云里雾里,意乱情迷,另一只手也终于脱力地滑落下来,松垮垮地揽上了他的腰侧
这一揽,他便从这场绮梦中彻底清醒过来,陡地睁眼圆瞪
他竟从蒋贺之的裤兜里摸到了手机。
他夺过他的手机,愤怒地推开他站起身,再不给这人靠近自己的机会。
没想到这点小心机这么快就被拆穿了,蒋贺之不觉惭愧,居然还笑了笑,说:“知道大门被锁的那一瞬间,我是真想跟你死在一起。”
“要死你一个人去死,我还有事没做完呢!”盛宁怒不可遏,脱掉身上的黑色皮外套就甩向它的主人。从踏进燕子农庄伊始,他就怀疑自己上了他的套,什么独剩一间的大床房,什么孤男寡男被困冷库,根本就是这人联合燕子蓄意亲近自己。
“就算有手机,也不一定有信号么。”蒋贺之还想狡辩,毕竟方才燕子的手机信号就不好,此刻库门紧闭,想来就更差了。
盛宁来到了库门边,伏地将手机对准库门的那丝缝隙,竟然真有一丝微弱的信号。盛宁欣喜,立即拨打起电话,然而电话根本无法拨通。他又尝试着发送求助短信,连着试了几次,终于运气好了一回,短信发了出去。
他把手机扔还给蒋贺之,在冷库的另一侧角落里盘腿坐下,尽量让自己离对方远些。
虽库内的温度还是很低,但到底身处暮春的洸州,已不至于将人冻伤或者冻毙了。倒是两人间刚刚回温的关系迅速将至冰点,只剩彼此默然的对弈似的残局。等待救援的时候,他们都再没跟对方搭过话,任由时间分秒流逝,静悄悄的,整座金乌山都静悄悄的。
“提起裤子就翻脸,渣男。”蒋贺之突然笑出一声。他抬手轻抚嘴唇,犹在回味方才的吻。这个有来有往、你侬我侬的吻再度激发了他的进取心。他及时换了副认真的口吻,说,“盛宁,你还喜欢我,吻是不会骗人的。”
盛宁轻闭眼睛,没有回答。
等待的时间似乎久了些,警方出场救人不至于耽搁这么久,蒋贺之不禁疑惑地问:“你先前是发消息给燕子了,还是报警了?”
盛宁仍不肯回答他的问题。
“你在等人吗?”蒋贺之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原来盛宁既没找燕子也没报警,而是给一个陌生号码发了短信,他在短信中说:我被困在了金乌山新密村的冷库里,现在就来接我。
这么豪横又这么亲密,这人到底是谁?蒋贺之隐隐不安。
又等了一会儿,盛宁也终于开口:“麻烦转告燕子,我明天一早就要进检察院,所以不回农庄了,谢谢她的款待。”停顿一下,又道:“还有星来,我总是很担心他会误入歧途,他跟我弟弟没两样,如果算了,算了……”他本想请他以职务之便关照自己的“弟弟”,但既已无心再续前缘,何必再跟这人扯上不必要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