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1)

「讓理性跟感性並存就不會這麼難了。」徐愉容幽幽說道:「但要達到這個心態,真的是不太可能。」

「不可能。」黃晴萱呆呆說道,瞧著遠方的視線醞釀著不明所以的情緒:「從前嘴上說著有多愛,看到大一新鮮人,馬上就忘得一乾二淨。爛都擺在眼前了,可再次看到他,我還是覺得自己像要被撕裂了一樣。」

「妳放心,我不會要妳振作起來的。」徐愉容撣了撣煙灰,瀟灑笑道:「墜落的越深,才能夠回到越高的地方。」

「那你呢?容容,你有墜落過嗎?」見黃晴萱一臉狐疑地看著自己指間的菸,徐愉容獃了一獃,不禁憶起那年的落寞冬夜。

「我從來沒讓人墜落過。」他嘻嘻一笑,打算用荒唐話語包裝:「尤其是在房間裡。」

「嘖,開什麼黃腔?」好在黃晴萱生性單純,如此轉移話題十分有用。見機不可失,徐愉容趕忙丟出另一個話題。

「旭凱呢?台大應該放寒假了吧?」

「我弟沒空啦,他人在臺北耶。」

「真希望他能把讀書的時間挪一點給人情世故。」徐愉容不屑一笑,他討厭黃旭凱,他的生理性別強硬地剝奪了黃晴萱的一切,卻沒有好好發揮。自幼開始便沉默寡言,不諳基本禮儀,只知道緊緊挨在母親身邊。

黃晴萱何嘗不知道他對黃旭凱的厭惡?她沒有接話,只是默默抽著菸。

「你上完大夜班到現在都還沒休息,還不趕快去睡一下?」

「好啦。」將菸蒂捻熄,徐愉容站起身子舒緩筋骨:「雖然我剛剛說不會要妳振作,但我希望妳可以記住一件事。」

「妳是可以選擇要成為石頭還是複讀機。不要像我這樣,只能成為石頭。」

「我不懂你的意思。」

「妳那麼聰明,稍微思考一下一定會懂的。」語畢,徐愉容便轉身離去,留下滿面疑惑的黃晴萱一人。

複讀機的運作機制極其簡單,只要將磁卡帶、光碟插入,內裡晶片所佇存的數據便能夠播放,並視情況選擇複讀或更換卡帶等。悲傷和美好相互更迭,這是現今的黃方芸。將情傷注入自個兒體內重溫,這是現今的黃晴萱,待到時間推移,不出意外的話,想必自家表妹亦會將這情傷的卡帶取出吧。

石頭尤擅於將中心思想貫徹到底,作為有毒的頑石,黃玉玨徹徹底底地將祂所知曉的一切資訊揉合進行事準則、人格特質,直至逝世。作為黃玉玨的外孫,徐愉容發現自己也是塊帶毒的頑石,期許為他人所發現、雕琢,並期待著脫胎換骨,化身溫潤美玉,可隱隱散發的毒氣,致使自己永遠被棄置於深不見底的暗坑。

黃玉玨恪守的是傳統思維,而固守著白色萬寶路和Allure系列,以及那不再回過身的寬大背影。即便無法成為柔軟的複讀機,徐愉容仍喜歡當顆石頭。

即使他只能當顆無人能見著的小小頑石。

第29章 只影

更新时间:2023-05-19T18:00:00+08:00

亟欲翱翔的雛雁,遍體鱗傷的孤雁。迥異的念想,都還是雁。

適逢暑假,可張若澄仍保持著早起的習性,歷經熱舞社三年的洗禮磨練,造就了她從不賴床的好習慣。

為了替成年一事創造儀式感,張若澄先是將留了多年的長髮剪去,換成簡單俐落的短髮造型。下一步,她打算將這幾年積攢下來的零用錢拿來添購衣物。從前的自己對打扮並不特別上心,大半衣物皆由李柔盈為她購買,她不懂其中的搭配觀念,也就傻傻穿上了。

站在全身鏡面前,張若澄有些懊惱地看著自個兒身上的穿著:Oversize的T恤、長度適宜的牛仔短褲,縱然好看,卻不是以她自身為出發點去購買的。

打從六月畢業進入長假之後,張若澄便沒有讓自個兒閒下來。現今的她已然十八歲,可以合法地去打工了,雖說並不缺錢,但她現在只想著要讓生活充滿嶄新體驗。

針對打工一事,李柔盈並沒有多作評論,畢竟女兒已向自己交出了張亮眼的成績單,愛幹嘛就幹嘛去,隨她。

今天是自己的休假日,但張若澄仍揹上外出包,頂著炎炎夏日,走向家中附近的公車站牌。她在朝馬黎明路下了車,步行約莫五分鐘後,最終停在「雲深不知處」的門口前。

是的,現今的張若澄正在徐愉容所經營的酒吧打工。多虧張湛生,這一年來,她出現在「雲深不知處」的頻率大幅增加。她的出現總能讓徐愉容心驚膽顫,直到張若澄正式滿十八歲的那天,這間小小酒吧的老闆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對於這遊走於法律邊緣的行為不再感到操煩。

生日當天,徐愉容為張若澄特別調了一杯酒,她興奮地喝了一口,卻不由得心生怪異:這杯酒的口感,似乎和她畢業旅行在便利商店偷買的罐裝氣泡酒沒什麼兩樣,甚至更淡。

「小愉哥,酒是這種味道嗎?這比便利商店賣的還要淡耶。」她納悶地問道。

「我把濃度控制在3%以內了。」洗著雪克杯,徐愉容頭也不抬地說著:「一點一點來吧,先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以後才不會在外面出糗。」

「哼,我酒量絕對不可能差到哪。」

「這句話我先聽聽就好。」白了張若澄一眼,徐愉容笑道:「生日快樂,這下子我終於不用再整天操心了。」

「我之前也不是在上班時間過來的呀。小愉哥你那麼緊張幹嘛?」

「警察可不會管你是不是營業時間。」他隻手撐臉,靠在吧檯邊看著張若澄,雙眼含笑:「還有,以後不用叫我小愉哥了,叫我愉容就好。」

「愉……容?」

「對,就當作給妳的成年禮吧。」

「我可不可以要別的禮物啊?像是在這兒打工之類的……」張若澄有些急促地說道。

張若澄明白,面前這名瀟灑不羈的男人是不會對自己產生興趣的,畢竟他現在身邊早就有了伴,更別提那個伴還是自家父親。她支持張湛生與徐愉容的關係,但內心的情火仍難以平復。

感情大半都是交流電,直流電無法產生交互織出的火花。張若澄深知這點,出奇地,她並沒有特別為無法獲得交集而感到難受。滿腦子想的,就只是待在徐愉容身邊,那樣似乎就夠了。

徐愉容乾脆地答兰λ生整理應了,可他立下準則,每天只讓張若澄上班三個小時,自晚上八點到十一點。

「我這樣算什麼打工啊?」張若澄不滿地說道。

「等離家後再來跟我討論上班到打烊的問題吧。」徐愉容輕輕一笑:「我不想招惹妳媽,更不想讓張湛生擔心。」

「哼!開學後你一定又要拿課業來壓我,不讓我上到打烊。」張若澄一臉埋怨地看著他:「等著瞧,我進中興厚,一定要找個比你帥的男生交往再整天蹺班。」

「真有這種人的話,記得帶來給我瞧瞧,我先幫妳驗貨一下,看他是不是在室的。」

面對如此調侃,張若澄試圖擺出最凶狠的表情,但見著徐愉容的嘴角微揚,仍不由得笑了出來。常人都說喜歡上一個人會變成傻瓜,應該就是眼下這樣吧?她心想。

原本一切念想都顯得朦朧曖昧,但在店門推開的那一剎那,隨即將張若澄從過去幾週的回憶拉回現實。本以為是徐愉容前來應門的她展露笑顏,但見走出門的人是名陌生女性,登時讓張若澄僵在原地。

那陌生女性身穿純黑長洋裝,顯得皮膚益發白皙,脖子上繫了條各式藍色拼湊成的絲巾,如空服員般的正規綁法。見著張若澄,那張胭脂未施的臉蛋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她微微頷首以示招呼,便逕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