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江!”女孩突然神经一热,娇粉脸蛋晃得像小太阳一样,快乐得又开始高昂起来,弯着眼噗噗抱住裹在被子里和她差不多的小人,如小猫撒娇一样左右蹭,她最爱喊江江的名字,觉得喊起来好生热闹。

“师姐回来得及不及时啊?是不是刚好到你吃药的时间啦!”

女孩自己还很小,就已经担起了照顾一个小病患的重任。但她并不觉无趣,反而当作过家家一样和小江以观在玩这个游戏。

那时候,药虽苦,但第一口总是带着甜,他愿意多含一会。

儿时,江以观最亲密的就是师姐,她总是讲不完的话,一个简单的日常都能绘声绘色如倒豆子一样说不完,声音咋呼,情绪激昂,热情得几乎可以没有停歇。

。。。。。。

所以寂寞的人总容易被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吸引。淡薄的色调被拉入绚烂,清冷遇到热烈,

以至于,很多年后,江以观再遇到相似的南筠,才会如此熟悉,如此容易被吸引,从而走向对人的偏向,从一丝偏向掉入另一段别有用心的命运勾缠。

药很苦,江以观下意识就将药汁用舌头往外顶,但很快,那药汁就回流到了他口中。

模模糊糊感到被几根手指捏着抬起下颚,流出的汁儿还来不及流下去就被原封不动地送回原处。

江以观不愿意张嘴,那只手就不松。

酸涩的仰头很难受,抗争不过,就只能服输,下意识地抿唇,药一点点从唇缝里顺下去,他抿得很慢,但显然那只手更有耐心,直到他将一碗药喝完。

第五天,脉象已经平稳,吐的血是几日来的淤积,吐完了倒清空淤堵也不是坏事。

都云蔚自觉要呆在床边给药,手很稳,情绪更稳,南筠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几日,两人心思都各有异样,想象中的报复感并没有那么浓烈,高兴满足得意也不过几刻,好像最后体会起来也不过尔尔。

而且,病弱的江以观很麻烦,南筠当然想继续揉弄他,继续看他在股掌中逃不脱被耍弄的样子,却并不想看他惨淡地如此病弱可怜,一副像死了丈夫的寡样,尤其是那晚他吐血时流露的眼神,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他心中涩痒,恼人得紧。很烦!对方躺着的几天他焦躁得在原地呆不住,干脆也不来殿里,不知道出去干嘛了。

都云蔚从小就深沉,以前探不究他的内心,现在更加猜不透他的想法。

江以观刚刚转醒,两人都不说话,一个喂一个张嘴,气氛间平常得,好像那件是就没发生过,如往常一般。

终于,在落山前都云蔚第一个打破平静,“师尊不问?”

自然指的是他为何会和魔族混一起,又达成了什么协议甘冒失去仙门的风险去做这事,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江以观盯着床帐,平淡地张开干哑了很久的声带,“杀我,对你很重要?”

都云蔚连停顿都没有,直言不讳,“嗯。”

“对南筠来说,也是?”

“是,一样。”

“同样的原因?”

都云蔚再次点头。

好,最后的问题,“非做不可?”

都云蔚没回答,但从他闭合的唇和利落紧绷的下颌线,江以观知道了答案。是,非做不可。

“会伤害其他人吗?”

“不会!”都云蔚回得很干脆。

那也就如此了。江以观对背后有什么原因并不执着,事出总有理由,不是这也是那,但他现在什么也改变不了,应对不了任何,这样的状况知道了又如何,只会让它成为另一把伤害自己的刀。

“还没有结束,或者说,才刚开始。”气流贴近脸颊。

都云蔚的声音低沉凑近耳边,一边帮他掖好被子,一边抽空观察江以观的神情,说出的话口气平静得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都云蔚只是对天道篡改的命运感兴趣,从前世回到今生,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机会,改变江以观和他们的人生轨迹,若是报复了会如何?和前世不一样会如何?江以观的变化也很有意思。。。。。。

他如同置身事外的眼睛,跳出一切赏析这出亲自走的局,自以为能掌控的有很多。

不过,他对江以观身体的兴趣并不比另一个人少。

江以观身体内里空空,几近失去修为,没了灵力的助托,四肢便显沉重,腿落床外适应了一会才从床边走向门外。

他想,自己门下出现的状况至少先和掌门师兄私下通个气,万一,他控制不了局面,也能及时应对。关于座下出现魔族的实情他暂时选择隐瞒下来,他和南筠真实的实力未交过手,自然还摸不准其实力,能在点苍门肆无忌惮,自然不会弱小到能被轻易收服。若是惹怒他大概也是一番死伤惨重的恶斗。

江以观叹了口气,正欲跨出门外,突然一股力从手腕传力,拉得他往后倒退一步。

他掀开轻薄的宽袖,两只更显消瘦苍白的手腕上赫然闪现流着溢彩的透明晶石,如玉镯一般的圈口,圈住一双玉色腕骨,一端与房间禁制连接,只要他踏出门就会触发门禁,被手腕上连接的锁链拉回。

顺着手腕上圆润的镯子望去,由灵符组成的锁链,另一端赫然连着床,扎进墙内,平时隐身,只有在踏强制脱离时才显现出形状。

这副东西若是他灵力还在,动动意念就可解开,但现在,它却成了最适合囚禁自己的东西。

江以观冷冷扫了一眼,拂下长袖,何必呢,他现在一丝灵力也无,连山路都只能走着下去,不需要锁链,他也很难离开,而且。。。。。。

可能松涛峰也已经被完全掌控了。

都云蔚的权限可以做到此,甚至,他可以代自己,代松涛峰说话。

如果自己走不出去的话,什么消息也不可能传出去。

现在的灵力可以让他调动几只传信纸,但仅剩削薄一点灵力,他并不打算用在这件事上。

远处,一抹青色从阶上扫上来,缓慢地移动半天才动一下。

偌大的一个山峰,还是会留下些打扫的人。

江以观从远处唤他,就见那青影停顿了下四处张望,然后手动扫了扫面前台阶,然后又停下,似乎终于明白过来是被人叫了,才回过头找声音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