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宴上,不承认也得承认。诸众瞧着, 兴许觉得他在作戏,难不成?夜里颠鸾倒凤, 白日里倒又冠冕堂皇起来了, 说出去也叫人笑话。
燕珩被人将了一军。
若不是昨天是他临时起意,他都得怀疑秦诏早有预谋, 只下?了套等?着他钻。可秦诏惶恐,并不知情, 总不能是,背地里说服梁太王后也陪他一起做局。
没大会儿,秦诏跪进来, 迎接他的, 便?是一道茶盏。“霹啪”一声,连着秦诏的心, 都碎成?了许多瓣。
燕珩问:“你是想逼寡人?”
秦诏望着他, 道:“逼?燕珩, 你为何?这样?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叫人揣测……我便?只说是我一厢情愿。难道你我,不是两情相悦?”
“如今,就算你答应我,旁人也不过以为,是燕王无奈,抑或为了两国之平定,分毫不影响你的英明神武, 燕国之权,我一分也不会肖想,秦国之广阔长土,也都交到?你手中。我只要一个你,难道也算过分?”
燕珩道:“秦诏,寡人说过,寡人并不能给你这样?的‘唯一’。”
“为何??”
燕珩沉默,无话可答。
为何??为着那样?的‘唯一’太可笑,帝王家有什么情根深种?连同骨血与躯体?,都不过是权柄的一部分,连带着王君姓氏的光辉,繁茂地绵延和继承下?去。
“不为何?,总之,不行。”
秦诏跪住不动,视线幽邃,然而那里面,却藏着难言的躁与火。
燕珩狠下?心去,避过他的视线,并不看人,只又说道:“寡人虽然喜欢你,却不是‘非你不可’。秦诏,你未免太……自以为是。”
一句话,差点叫秦诏烧起来。
他反问:“不是非我不可?”
“正是。”
“那是谁?除了我,还能有谁、还会有谁燕珩,你分明在骗我,我不信!”秦诏跪行至他跟前:“你定是为了我夺天下?之事?,还生我的气?,才这样?说,对不对?你心里,分明只有我、分明只喜欢我的!”
燕珩垂眸,冷笑:“寡人喜欢谁,干秦王何?事??秦王自有妙计,夺得天下?。往日是寡人心软,愿赌服输,怨不得别人。你我虽有盟约,但……那时那日,在燕宫,却也定下?了一条规矩。”
“秦诏,你不会忘了吧?”
那时,燕珩说:[秦王若想迎寡人去临阜,须以天子之名。自此,鞍前马后,无所不从,若无寡人的应允,不得近身?……]
“寡人愿赌服输,秦王,也该,一言九鼎。”燕珩眯起眼来,冷冷地瞧着他:“若是不然,你我二?人,这便?撕毁盟约。寡人倒要看看,秦王如何?定下?这场联姻。”
秦诏心中一凛,他知道,燕珩说到?做到?,从无虚言。
若是两败俱伤,实?非他之所愿。
他咬牙,不情不愿道:“我自然,信守约定。”
“只是……”
燕珩冷哼,仿佛不屑似的,“秦王不必再使些诡计了。明日上殿,与你的诸臣说个明白,自说自个儿吃醉了,再也别提才好。”
若真要这样?说,秦诏想,自己此生便?再没得第二?个机会了。
哪有出尔反尔,王君戏言之说?
秦诏敢怒不敢言,心中生出情绪来,只又追问了一句:“燕珩,你到?底为何?,不肯给我这样?的唯一、不肯与我相守?难道,只叫我做你床上的一条狗,你便?满意了吗?”
他以为,燕珩至少也哄他两句的。
奈何?那位正在气?头上,竟也只冷笑一声,点头道:“正是如此。”
见?秦诏愣在那里,燕珩反倒来了兴致,他挑眉,将话说得薄情而尖锐:“寡人要娶妻生子,万世千秋,西宫里容不下?你。敢问秦王,做寡人床上的一条狗,你可愿意?”
“若是不愿,你我也不必提什么相守,寡人并不会为难你。”
那话刻薄,给秦诏气?得浑身?发抖。
他本是愿意的,但:“就算做一条狗,你的床上,也只能有我这一条燕珩,你凭什么娶妻生子?你有夫人不行,有公子,也不行!”
燕珩拿靴子尖,踩在他大腿上,因跪着,绷直了强劲有力。
“凭什么不行?秦诏,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管寡人?”燕珩道:“寡人想娶谁,就娶谁。想要谁,就要谁。那,又怎样??”
秦诏有瞬间的失神。但形势所迫,如今被燕军拿矛抵在临阜,如指着心口?,他进退两难,颇有种“人为鼎镬,我为麋鹿”的伤感。
然而,那伤感被更重的伤心与痛苦激散了,他握住燕珩的脚腕,抬脸,直视于人:“燕珩,我,不许。”
燕珩反手掐住他的脖颈,冷笑:“你不许?……你有什么资格,不许?”
手掌愈发用力,秦诏脸都憋红了,然而他却不反抗,只望着他,亟待呼吸的肺腑将眼泪挤压出来,叫他整张脸都显得狼狈,那双眼睛流淌水光,却情愿,哀伤。
那力气?不算重,但秦诏还是滚下?来两行眼泪。
燕珩心尖微颤,跟着松了手,别过脸去了。
秦诏道:“燕珩,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一日心软,我便?一日得寸进尺。是,我恃宠而骄。”但他学着燕珩的口?气?,冷笑道:“但,那又怎样??你为何?不将力气?再重些让我死在你手上,难道不好?”
燕珩不说话。
那沉默之中,流淌着微妙的懊恼与怒火,还藏着针锋相对的情绪,隐忍,伤感和无措。总之,沸沸地烧灼起来,两个人,谁都不好受。
仿佛再难忍受一样?,秦诏站起身?来,两条手臂将他辖制在椅座之间,俯下?身?去吻他。那动作粗暴而强势,侵略性的肆意游走,令人难以招架。
燕珩有短暂的失措,手摁在他肩头,欲要推他起来。
然而秦诏力气?惊人,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扣在他的后颈处,膝跪在椅座的中间,仿佛焊在那里一样?,分外野蛮得将他环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