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虚弱之?人,最容易被凶煞怨魂缠上。你看主院这么多人,就?你一个夜里出了事。魏郎君,依我看,这处凶宅的地契你绝不能要了。尽快搬走,越早越好,免得被怨鬼缠身,拖去?地下害了性命呐。”

魏桓沉默着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随即起身,当场把书架高?处放置的地契取来,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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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问叶扶琉,“多谢提点。秦娘子看我搬去?何处为好?”

叶扶琉诧异地看他一眼,“十?几里外就?是江宁城,满城的酒楼脚店,何处不能住人?魏郎君爱住哪处就?住哪处。”

魏桓:“……”

他的目光凝在叶扶琉身上。叶扶琉的目光凝在桌上。

素白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摆弄天青色的玉鱼儿,时?不时?地瞥一眼地契。

魏桓现出沉吟未决的神色,叶扶琉感觉是时?候加一把火了。

“无意?中救下郎君一命,是魏郎君自?身福泽深厚,水娘不敢居功。按理说,如今恩情相抵,水娘可以安心回返杏花楼了。然而……哪家女子喜欢待在花楼呢。如今好不容易出来,如果有个清清静静的住处,可以从此安心住下多好……”

她眨巴眨巴眼睛,硬挤出点泪花,噙着泪花的丹凤眸子往下,视线落在桌案摊开的地契上……目不转睛盯着,不再往下说了。

魏桓便顺着她的话音继续道,“秦娘子的意?思,想?要在这处宅子住下?不妥当。虽然清静,奈何闹鬼。”

“哎。”叶扶琉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怎么好糊弄啊。

在对?面沉静眸子的注视下,她幽幽地说出一句杀手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城外闹鬼的清净宅子,也好过城里迎来送往的繁华花楼。”

说罢低头伤感地揉了几下眼角,硬生生又揉出点泪花,沾染泪花水光的莹亮眸子抬起,眨也不眨盯着对?面的郎君。

软磨硬泡,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给地契?还是不是人哪?

魏桓抿了口?茶。他终于听明白了。

从江宁城里闹腾到城外,生出许多事端,原来这位来路不明的小?娘子从头到尾盯上的……都不是自?己,而是清凉山脚下的这处祁家宅子啊。

他捂嘴低低地咳了几声,咽下胸肺深处传来的一阵难忍的喘咳,也遮掩住唇角细微上扬的笑意?。

这位伪装身份的“秦水娘”,虽然嘴里听不出一句实话,虽然半夜在门外挖个深坑叫自?己踩进坑里……

毕竟在他病势发作的时?候没有撒手不理,而是喊人来救他。

为了这份救人的心意?,按理来说,他该顺水推舟地把地契送出去?。满打满算认识了才?不到一日,地契送出去?,两人之?间的短暂纠葛从此了结。

但?行事大胆肆意?的小?娘子此刻就?活泼泼地坐在对?面。

身份显然假冒,名字必然是化名,嘴里连篇谎言,从头到脚精心伪造,恐怕只有这张脸是真的。地契送出去?,人必然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

他不想?就?这么了结了。

魏桓不紧不慢地把桌上的地契摊开,确定真伪无误,在叶扶琉由期待转为震惊的神色里,把地契又原样折起,依旧放回木架高?处。

“地生陷坑,这处宅子确实闹鬼。然而鬼又有何惧?难道因为宅子闹鬼,魏某便要惊恐万状,搬回城去??非也。”

在叶扶琉越瞪越大的眼眸注视下,魏桓淡定道,“魏某就?住此地。秦娘子不妨在隔壁住下,等魏某清除了厉鬼之?后,再将干净的宅子并地契交付便是。”

叶扶琉:“……”呔! 这姓魏的果然是个奇葩!

叶扶琉一言不发地起身,攥着板砖,拂袖而去?。

这处宅子闹鬼的消息,不到两天便纷纷扬扬地传遍了。

当然,祁氏家仆都被集中看管,消息在十?来个魏家亲兵里传了个遍。

值守主院的几个亲兵低声议论,“昨夜亲眼看见?的……”

“鬼从地下来。原本好好的平地,突然起了个深坑!”

“更玄乎的还在后头。我当时?怕得很,飞跑出去?喊人。集齐当值的人不过半刻钟功夫,原路寻时?那?坑竟没了!”

“真没了。我们蹲在地上仔细寻摸半天,完全没有坑。凭空而来,突然消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叶扶琉打着呵欠从隔壁院子推门过来,路过议论纷纷的众人时?,抛下一句话, “地下的厉鬼想?吃人。掉下坑会被鬼拖走。你们值夜的时?候当心脚下呐。”

“……”魏家亲兵鸦雀无声,各个起了满脊背的白毛汗。

因为夜晚隔墙喊话,惊醒了值守的亲兵,无意?中救下郎君的这份救命恩情,魏家众人对?“秦水娘”另眼相待。

隔开两处院子的窄门铜锁,按照郎君吩咐,连锁带钥匙送去?了西边院子。

也就?是说,窄门依旧上锁。但?自?由开锁出入的掌控权,从主院这边,转去?西边院子那?边。

叶扶琉乐意?的时?候可以开锁进入主院,不乐意?的时?候一把铜锁锁起窄门,两边便关闭了。

叶扶琉乐意?过来主院的原因也很简单。

其一,魏郎君点得一手好茶。

其二,主院准备的朝食实在太丰盛了。

清晨时?分,浓郁茶香盈满庭院。叶扶琉还没起身就?先耸了耸小?巧的鼻子,顺着那?股清香一路摸来。

亲兵早早地洒扫好了庭院,魏桓坐在长檐下准备,抬手往对?面示意?,“先坐下,片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