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蛊’？”师芸似懂非懂。

“长话短说。若你不曾杀死顾清风，月见山雪会因此人与慕容静湘彻底闹翻，并且负气与此人诞下一女，此女便是我断月门后来掌门，水净玉。”

“净玉掌门……是顾清风的女儿。”师芸喃喃地道。

“之后，月见山雪知道自己会因肆意妄为，违背门规，被探月处以极刑，担心因此以致身子虚弱无法顺利生产。然她为报复慕容静湘，一心想将净玉诞下，故吞下了阳气极重、能使人灵力倍增然心智混乱的‘罗刹蛊’。得了罗刹蛊之助，月见山雪顺利产女，可罗刹蛊也留在了胎儿――也就是水净玉体内。

“再说‘九龙刻印’。极阴之物受此打扰，便无法顺利借枝援蔓，整个寄生于月见山雪体内；最后反而是为极阳的‘罗刹蛊’所擒获，带入到了胎儿身体里。”

“净……净玉掌门也……”师芸瞪大双眼，见水月又继续道：“天注定自我不当心使此物诞世以来，它便不依不饶地与断月门有这些扯不断的关系。罗刹蛊与‘九龙刻印’于水净玉体内相互制约，可互使对方邪力不得发作，反起到增强灵力、打通经脉的有利作用，有此助力，故水净玉能够成为自我之后，第一个练就十层兵道‘苍龙觉醒’之弟子。”

“那如今，她没了‘九龙刻印’，岂不是……”

水月摇摇手，淡定地道：“你且慢慢听我说。后来水净玉她因慕容静湘之死，心神涣散时青丝变白，也是因‘罗刹蛊’阳气稍弱，‘九龙刻印’阴力鼎盛所致。然天长日久，‘九龙刻印’觉在她体内受制总不是办法，便伺机要摆脱‘罗刹蛊’束缚，重出生天。

“此时，发生了另一个契机，使‘九龙刻印’要重生之愿得逞，那便是水净玉与回纥王妃师以菱的渭水托孤事件。师以菱原是汉人，后着回纥汗王纳为妃子，最终为小公主药罗葛顿莫兰陷害，于渭水边拼死生下一女后身故。她临死前与水净玉歃血定下约定，收此女婴为断月门弟子，从此不可过问政事。‘九龙刻印’就借了水净玉歃血之机，更重要的是，借了垂死之人阴力，将潜伏在二人体内数十年之久的这缕灵力落入渭水，寻得了下游的一个人家，落户生根。”说到这里，水月意味深长地看着师芸，道：“你如今可猜得出，当年回纥王妃师以菱托孤的女婴，到底是哪个？”

“我……”师芸呆怔了般自言自语。“是我……”

水月笑笑，点头：“正是你。而‘九龙刻印’这缕灵力，到了渭水下游，恰逢一户姓成的人家有怀胎五六个月的孕妇，且灵气萦绕。它顾不得这许多，便循这不可多得的‘生气’投了这户人家的胎。原本此户人家的妇人仅怀了一个女婴，而它这不安分的阴力，硬生生地自成胎五六个月之时，将肚里胎儿又破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这就是……师妹？”知道了这因果的师芸已是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水月。

“它不顾道法自然、生造出来的这个宿主，就是微生绘雪。而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将那怪物小姑娘救出来时，她口中生生念叨着的那女子？”

“‘溪’……”师芸忽然想起来了，“她说……‘溪’！”

“不错，就是微生绘雪的孪生姐姐成溪儿。因与‘九龙刻印’伴生，亦有灵力，后来为玄衣众掳去，企图制成‘人面魔罗’，不想因被微生绘雪分走了一部分血肉，体质太弱，死在了古墓里，反倒是原先作为饵食的那位怪物小姑娘得以不死，成为妖兽，而她心心念念的，也正是成溪儿。”

“是了……孪生姐妹……怪不得练九宁一见到师妹，便口口声声地喊她‘溪’……”师芸自言自语道。

说到此，水月自嘲地摇摇头。“当时我也颇不淡定。因为‘九龙刻印’没了阻碍，马上自在成长起来，靠着保存下的这一缕灵力，迅速将所有部分都慢慢积聚在了微生绘雪体内。此时渭水那处出现了许多极不正常的异象，人间暗地里纷纷有传说‘九龙刻印现世’，想要攫取刻印的人也蜂拥而至。说来惭愧，我怕自己弄出的此物再为害世间，私自出了小蓬莱，企图将这女婴带回仙界。”

“然后你没有成功。”师芸面无表情地道。

水月有些尴尬，咳嗽两声：“但你不能说我没对此事上心。我特地做了个木匣子……”

“然后装了我师妹还摔碎了，害她摔断了腿。”师芸依然面无表情地道。

水月有些急了，争辩道：“还不是怪你那毛手毛脚的微生师父，我本来都要走了，她忽然出现在我身后，大喝一声：‘好毛贼！光天化日，敢在那里偷窃人钱财！’我本来私自出来便心慌意乱，手一松……”

“臭豆腐仙人。”师芸道。

听她这样叫自己，水月连连咳嗽：“小姑娘，我可是为了这事，受了些不小的过……若非被上仙于小蓬莱中禁足十五年并不得再插手干预世上九龙刻印的事，我还真想……”

“既是受了此罚，你如何现在又帮我？”师芸问道。

水月正色道：“上仙说的是‘不得插手干预世上九龙刻印之事’，如今九龙刻印在小蓬莱，并不在世上，我却少管一管，也不为过。”

“好吧，那么你便干脆地说，如何将师妹换回来？”师芸干脆利落地道，“你说了这些前后因果，无非是告诉我不该将那龌龊男子打死。然事情既已发生，我要如何做才能补救回来？难不成又折个多少阳寿……”

水月呵呵笑道：“你倒是没那么些阳寿可折了。你虽说在四十年前只过了数日，然如若要从四十年前再回数日前，便要从你自己的年代开始算，再扣四十年。前后八十年，你一介凡人又如何禁得起？然如果我告诉你，你从打死顾清风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特地造出来的幻影，是我给你的一次体验之机；如今我把你着回那时候，你拿了还魂草便走，事情不就结了？”

师芸脑中嗡嗡一响。她千万没有想到，水月竟给她来了这一招。然想起她在对顾清风出手之前，水月“我如今给你一个机会，望你好好选择，不要做令自己追悔莫及之事”的告诫，心头忽然就明白了。

“你，让我明白了后果之后，要我重新选择一次。”师芸迟疑地道。

水月点点头。

“为什么？”师芸问。

“我始终觉得，若你不明白这些因果，从而落得一场空，不免有些不公平。如今我耗费两百年功力，让你在清楚地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好好地做一次选择。”水月摊开手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师芸小姑娘，你可得好好想妥。”

“若我杀了顾清风，或者使月见山师祖与慕容师祖和好如初，便不会有净玉掌门，也不会有我师妹。”师芸轻声道。

“不错。若如是，之后慕容静湘会以‘菩提度命’压抑月见山雪体内九龙刻印的灵力，最后将随着月见山雪、慕容静湘的寿终长逝，与其一同长眠于长安郊外，再不见天日。”

“但是，如果我不杀顾清风，师妹是能活，太师祖她们呢？”

“如你所见，相误相杀，直至慕容静湘死，两人的误会才告消除，然已太晚。最终月见山雪拥自己所寻回的慕容静湘之尸，死于长安外乱石阵之下。”

“于是……我要选，是我之不幸，抑或是太师祖之不幸。”师芸喃喃道。

水月不言语，表示的是默许。师芸则默默地，慢慢地坐倒在地下，面上，神色里，心中尽是惶然。她此刻整个人已是混乱，抬起头无目的地望着半空，似乎傻了一般。

她，不同别人。她曾亲眼目睹月见山雪与慕容静湘这一对，她是真心想她们好。可是，这点真心放在师妹身上，孰轻孰重，显而易见。一方是自小青梅竹马，亲密无间的爱人，一方却是与自己毫无交集的太师祖，相识不过数日，帮过自己，却如何能相提并论？

此时，师芸不得不承认自己绝非圣人。若说她内心没有一点点私心，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终于，她愤怒地抬头，对着水月：“你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为什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为什么不给我一个两全之法？！”

水月露出极无辜的神情：“我可是做了我所有能做的帮你，两百年的功力，就只为你一个明明白白的抉择，勿要后悔……”

听了这话，师芸的怒火忽然就泄了气。是的，此事并不能怪水月，毕竟若她不曾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也许微生绘雪，便真的不复存在了。

所有的一切，只能说造物弄人，冥冥中自有天意。

然她低头沉默许久，忽然感觉想要掉眼泪了。她无助地站起身，只觉浑身软绵绵地没有一分力气。然眼见四周黢黢的黑逐渐散去，景色也越来越清晰。

“师芸，师芸，你到底要怎么选……？”她麻木地问自己。

她抬起头，看见明亲王府那房间的样子，已经如拨开了雾气般，展现在自己眼前。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师芸，嗵地一声，双膝跪倒在地下。

作者有话要说：　　滚。。。滚上来更新了！！！！本来前两天要更的结果JJ抽风登不上OMG。。。。。。。。最近工作繁忙啊。。。。。

这一章臭豆腐仙人的剧透，包括了一部分断空的内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