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缚龙 微生童月见山 2692 字 5个月前

妙剑摇头:“不清楚。且再看看。”

师芸沉住气,试探着向那少女走了两步,少女并无闪躲的意思,也不怕她,只是扬着头看,师芸每靠近一点,她的眼睛便睁大一分。

“你们是姑姑派来的吗?”忽然,自称练九宁的少女开口问道。

师芸瞬间勒足。“什么姑姑?”

“姑姑。”练九宁迷茫地道,“黑衣的姑姑。‘溪’没有脸了,也没有人肯把脸给她。再没有新脸,‘溪’就要死了……”

“‘溪’?”师芸看看她,又看看她怀里抱着的那尸体,心里暗自揣测这便是她所说的“溪”了。

“只有‘溪’肯留在这里陪着我,我不能让她没有脸。”练九宁把那尸体抱得更紧了一些,以致于尸体上渗出了些黄色的尸水,这让自幼随夏有梅行医的师芸也几乎吐了出来。

强忍着恶心,师芸道:“她已经死了,你把她放下。”

“死?”练九宁似乎更茫然了,她看看怀里的尸体,又看看师芸,过了半晌,才好像发现了尸体与活人的不同,慢慢地将尸体放在地下。

“就这样。”师芸慢慢靠近她,“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别怕,如果你不愿意继续留在此处,我们可以带你走。”

练九宁还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坐在地下,身上、脸上全是黑红的血污,衣衫也破破烂烂,手腕脚腕则已全被铁链磨破了。“对呀,什么人呢……?”她似乎在自言自语,两眼放空,盯着天顶。

妙剑低声道:“美人,这姑娘根本已经搞不清楚状况,看来是为玄衣众掳到此处的,我们小心些,先把她解下来再说。”

师芸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近练九宁。而她也只顾自己出神,根本不管身边的人在做什么。师芸一面盯着她的动作,一面在铁链上寻找破绽,好容易寻到了一个脆弱处,以铁棒缠了数圈,屏住气,脚踩墙奋力一拉,只听铮地一声,铁链应声而断。

妙剑道:“美人,好气力。”

练九宁慢悠悠地站起来,绘雪眼也不眨地盯着她,手中暗暗捏起了一枚翡翠蝎子。若她对离她最近的师芸有任何动作,这蝎子随时便能取她性命。

“你们。”练九宁愣愣地看师芸看了半晌,终于仿佛明白了什么。“我想起来了,原先‘溪’也是这样,像你们一般,会说话,会动……后来,后来她就变成……”

“你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师芸实在听不下去,打断她道。

练九宁似乎在努力回想。“一开始就在这里……跟‘溪’一起……之前的事情,什么都没有……”

“呆直,她定然是为玄衣众掳来,将记忆抹了,锁在这里不知道做甚么试药的勾当。”绘雪道,师芸叹了口气,事实来看似乎也是如此。

“那我们还要把她一起带出去?”妙剑面有难色。

师芸道:“帮人帮到底,我们如果自己出得去,便也把她带出去好了。”

绘雪看了一眼练九宁,“我来带着她。”

“可是,师妹――”师芸有些犹豫,她尚不了解玄衣众在这少女身上动了甚么手脚,试了甚么药,她会不会陡然发疯,危及身边人。可绘雪依然坚持:“就由我来看着她,你们放心。”

她将木轮椅滚到练九宁面前,将她手上的铁链一拉,扣在踏影上,如拉狗一般,练九宁呆呆地毫无反应。

“不可再多费工夫,我们还是继续寻找刻印与出口为上。”妙剑说完,皱眉将脚下尸体拨开。走过师芸身边时,扭头又指了指太阳穴,道:“美人,那姓练的姑娘脑袋肯定已经坏了,我打包票。”

如是三人变作四人,走过一段路以后,原本还抱着让练九宁认路想法的师芸失望地觉出,练九宁对这里比她们更加不熟悉,她似乎从来没有迈出过那个小小的充满瘴气与恶臭的尸房。

又这般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约一个时辰,师芸越走越泄气。在第二十四回路过同一个标识的时候,她停住脚步,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外头应该已经到了午时。师妹,我看我们还是分头找路,等下放机关鸟联络。”

绘雪点头道:“你走左边,我走右边。”

妙剑道:“我没有机关鸟,我跟美人走左边。”

绘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便你。”

于是四人分成两拨,师芸虽然还担心练九宁将对绘雪不利,然看她依然一脸痴呆相,心想也许不会有甚大碍,便与妙剑向左边摸去。

甬道空空落落,寒气逼人。妙剑为驱散冷意,笑着打趣道:“美人,你那病弱师妹,若不是整日里臭着一张脸,倒比你还要好看几分。”

师芸道:“她也只是对着你才会臭脸。”

妙剑顽笑道:“这倒奇了,以我这般一表人才,她竟也会不为所动,反讨厌起来?当年你夏有梅太师父于孤馆行医时,也不曾摆过这样的脸给我看。”

这话勾起师芸好奇心,她问道:“前辈,你之前与我太师父,到底有些甚么干系?”

哪想向来老不正经的妙剑只是笑笑,道:“咳,曾是她的病客罢了。”

于是师芸便也只好住口不问。然看妙剑神情,她猜事实不应如她说的般简单。

忽然,妙剑低低低道:“有人!”

不消她提醒,师芸已先她半瞬听到了动静。然在这窄窄的甬道里,加之是敌方的地盘,冲突起来定无半点好处。师芸虽然武艺超群,可毕竟应变经验匮乏,一时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妙剑反应及时,一把便将她推入角落黑暗处,压在身下。

师芸大气也不敢出,外面那人似乎在靠近,角落地方又小,只有与妙剑两人紧紧贴着。忽然她感觉到妙剑的脸正压在自己胸上,想到平日里她对自己的调戏,在这紧张的当儿也不由面红耳赤,觉出吃亏。

妙剑将手按了按她的腿,示意别动。师芸想如今两人的姿势定然不堪入目,然迫于情况紧急,又不得挣脱反抗。

“你们在做甚么?”

师芸听到这声音,忽然头皮一紧,猛地把妙剑推开。她喘着气站起身,看见来的人不是玄衣众,竟是绘雪,她木轮椅上铐着依旧呆滞茫然的练九宁,正在两丈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师妹,我原以为玄衣众来了――”师芸连忙解释,她实在不愿意被误会与这为老不尊的密使有何牵扯。可绘雪只是漠然地瞟了她们一眼,转身一面走一面道:

“我说道为什么要分开走,原来是为了这。我又并不会碍事,你们明说便可,还费这样大的周章。”

“我――”师芸懊恼得恨不得捶自己大腿,与谁不好,偏是与这个没正经处的妙剑,且不说她那能做自己娘的年纪。

那厢妙剑却乐了,依然没正形地拍着手,道:“病美人这是吃了醋?有趣,有趣!你莫要心急,我最是博爱大心的,你便是想要来也与我热合热合身子亦可。”

话未说完,只听耳边嗖地一声。妙剑反应敏捷,一歪头,见一枚剔透的翡翠蝎子正钉在自己耳后墙上。

她不曾想绘雪会真动手,愣了片刻,讪讪笑道:“病美人,何必动气。当初我见你时,几多的能言善道,乖巧可爱;如今夏药师不在,你这脾性莫非是终于暴露了?”

绘雪道:“此一时彼一时,还望妙姑姑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