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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闹得这样僵，我的本意，并不是推开他，可我实在不知怎么好，没有人要我，他们开始离我很近，但突然间又远了……我在黑暗里，抓不住一个可以让我一直依靠着、使我一直觉得安全的东西。

那夜，我没有睡，悄悄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物。

第十章 出走

那个夜晚雾蒙蒙的，找不见一颗星星，弯弯的月芽儿孤孤单单的挂在天幕上，我想起了去世的母亲，她在的日子，家里再怎么不完整，但总算是个家，至少不用担心没有人要……我又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搜寻关于亲生父亲的记忆，他的音容笑貌于我来说，已经模糊，不过，我仍然记得他，他给我们房子住，给款子让我们买东西…..以前，我总埋怨他没有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留下浓墨重彩，甚至不喜欢他，母亲那样年轻，他为什么那么大……现在，他们都不在了，留下我一个人，好想好想他们回来……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清早，到外面给安打电话叫他帮我请病假。我没有去学校，而是坐上了到涪陵的长途大巴，一个人去找外婆。每年春节都去，已经比较熟悉路。

外婆仍然住大舅舅那里，他们搬了新房，十分宽敞。听外婆说，大舅舅已从从厂里出来，自己做些生意，生活好多了。大舅妈待我客气，安排出一间卧室给我，我想应该是大舅舅能挣钱的缘故，并且我又是受了委屈才回去的，在他们眼里，是可怜人。外婆见了我，十分心疼的样子，问我怎么回事。我也不知怎么交待。毕竟，和安嘉路谈恋爱在大人看来都是不对的，如果和她说跟秦朗吵架了，她一定担心。索性，说是想妈妈也想她了，过来住几天。傍晚，大舅妈给大舅舅打了电话，又去学校把讯表哥叫回来，一家人在外面的餐厅吃晚饭。

讯表哥和我一样念高三，已经戴眼镜，受外婆的差遣陪我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一路上，他和我聊学校的事，譬如我们学校和他们学校有哪些不同。毕竟是同龄人，我和他还算谈得来。末了，他也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秦叔叔对我不好，我模模糊糊的跟讯表哥说了一些事情，要求他帮我保守秘密，我还问他，以后能不能在这里生活，他又惊又喜，说家里多个妹妹挺好的，又安慰我，还叫我不要耽误学习。回到家中，我看见大舅舅面色凝重的坐在客厅，外婆也在，他们要讯表哥先回房去，有些话和我说。

外婆先说话，“曦灵，过来也不和你秦叔叔讲一声，这么不懂事。”

我低着头不说话。大舅舅又说，“不去学校上课，离家出走，从哪里学来的？”

我仍然不吭声。

“曦灵，和秦叔叔吵架了？有什么话可以和外婆说，但对长辈还是要尊重。”外婆拉起我的手，让我坐到她身边。

我自觉理亏，并且，我和秦朗之间的冲突，和他们根本说不清，他们不了解我，更加不了解我的生活。

大舅舅告诉我，秦朗去学校找我，结果老师和他说我请病假了根本没去学校，他四处找也没有见到人，挺着急的，才打电话过来问。

外婆又说，“你秦叔叔明天来接你，别任性，好好和他讲话，跟他回去。”

看样子他们都知道了。也都不愿意收留我。我一夜没睡好，急火攻心。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偷偷溜出门去，在大街上晃荡半个上午，又去了小时候表哥带我去过的小山坡，将近中午在路边小馆子要碗担担面填肚子，一个人实在没劲，表哥又在上课，只得晃回家去。刚进门，看见客厅里坐了一屋子人，外婆，大舅舅大舅妈，秦朗都在。他们看见我，脸上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外婆是担心，舅舅舅妈更多的是责备，秦朗则是担心、焦急、又生气。

“曦灵去哪里了？我们在这里等你好久。”外婆问。

“出去也不打声招呼，家里人还等你吃午饭！这孩子，真不懂事。”大舅舅说。

秦朗没说话。

我小声说，“去后山看了看。”

“吃饭吃饭，”舅妈打圆场。

“小灵子饿了没，先吃饭吧。”他终于发话。

一家人上桌吃饭。席间，外婆轻声和我说，“曦灵，吃过饭赶紧收拾下东西，一会跟秦叔叔回去。”

我只得跟秦朗回C城。听舅舅说，路程远，他大清早就开车出发过来的。秦朗专心开车，我仍然坐后座，从后视镜里观察他，只见他神色疲惫，微微蹙着眉，有些黑眼圈。

这算离家出走？可我的家到底在哪里我还不知道呢！他为什么来找我，让我回涪陵和外婆他们一起过好了，这样，他也可以甩掉包袱，高高兴兴和陆?F雯好…….我的思绪乱七八糟的，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钟，他仍然专心开着车。我动了动，觉得胳膊上痒痒的，好难受，撩起衣袖挠了挠，马上起了一个红疙瘩，像蚊子咬过一样。过了一阵另外一只胳膊也痒，挠过之后，旋即冒起一片小红疙瘩。

秦朗见我老在后座上动，从后视镜里瞄了我一眼，笑笑说，“小灵子怎么了？看来是气还没消。”

我也从镜子里面冲他笑笑，摇摇头，没答话，竭力保持平静，身上却是奇痒难忍。

回到家才发现，身上起了好多小红疙瘩，胳膊上，后背上都有，我有点担心，不知自己怎么了，只得早早上床睡觉，但愿明天起来就会好。夜里开始发烧，浑身乏力，身上又痒，难受着，翻来覆去的。依稀听见客厅有动静，秦朗开了灯，又来敲我门，轻叩几声，“小灵子？怎么了？”

“秦叔叔――我有点难受。”我缩在被子里小声嘟哝。

他推门进来，开了灯，担心的打量我，“哪里不舒服？”

“身上起好多疙瘩，痒。”

“哪里？”

我背过身，撩起后背给他看，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很痒？怕是出了疹子什么的，”

我放下衣服转过身去看着他，眼里含着泪，心里特难受，不知道怎么的，有想哭的冲动。“还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发烧了？”他看我面颊潮红，伸手碰碰我的额头，又摸摸自

己的，“呀，好烫！小灵子穿上衣服，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穿上衣服出去，他已经穿好外衣，拿着手包在客厅等，我挽着他的胳膊，浑身无力的靠着他，他将我搂在怀中，紧紧拥着我的肩下楼去。我依偎在他怀里，终于忍不住，热泪悄然滑落。去医院的路上，我第一回坐在副驾驶位置，感觉有股火烧心，又四肢发冷，歪在一边瑟瑟发抖。秦朗在路边停下车子，脱下外套将我包裹起来。

医生说是出疹子，开了口服药，再加上几瓶点滴。

我连输三天液。每天中饭后和晚饭后去，第一天最难受，小疹子齐齐冒出来，剧痒难忍，忍不住要伸手挠，秦朗没去上班，在家里陪我。他多数时间都坐在我房间里看书，财经杂志，不时过来摸摸我的额头，或是出去倒水给喝。时不时有人打电话给他，他多半推说现在有事不方便，改日再谈。快到午饭时间，秦朗问我，“小灵子想吃什么？我去外面买来。”

我摇摇头，“吃不下。”

“这么虚，总要吃点东西才行。”

“那就来一点粥。”

没想到他自己动手煮了绿豆粥，凉好了端进来。我看着他，惊讶得说不出话，心里开心得不得了。他笑笑，“怎么？小灵子认为我什么都不会做。”声音特别温柔。

“不是不是…..只是从没见过，便以为你不会。”

“呵呵，当初还会一点点简单的，哪知你母亲手艺太好，我只管吃，久了不动也就不想做了。”

我不禁想起，那时候，母亲天天做丰盛的晚餐，秦朗过来一齐吃，他们在饭桌上聊天，我在一边听，还算暖意融融的“一家人”。

第二日和第三日，我独自在家，秦朗半上午的时间往家打一个电话问情况。午饭晚饭由他回来带我出去吃，点几个清淡的小菜，吃完后送我去医院输液，他有时候陪着我输液。有时候也回单位处理手头的事，等点滴打得差不多了再来医院接我。

陆?F雯来看过我一回，还陪我在医院打点滴。她待我客气、周到。

安嘉路每天往我家打电话，知道我生病输液，挺着急的，说要来看我，我没让，怕秦朗撞见不高兴。

我开始劝说自己，接受现实，接受陆?F雯，接受他们所有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