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从那媳妇手中接过食盒,也不用丫头跟着,自己转身飞快地走了出去。
贞娘也怔住了,大睁双眼狐疑地盯着阿离,厉声问道:“你在耍什么花样?难道……你是不是在饭菜里下了毒了?是不是?你说”
阿离头也不抬,淡淡道:“那你自己出钱让厨房里另外做几个菜好了。现在去追念北,还来得及。”
贞娘张了张嘴,终于没发出声音。她怔怔地看了阿离一会,方冷声哼道:“你不要以为你充一次好心人,我们就会对你感激涕零了。”
说着,一甩袖子,昂首挺胸地就急步向念北赶了过去。
阿离手里握着笔,从帐册中抬起头,也向着贞娘的背影淡淡一笑,道:“你也不要以为我同意你们陪她过一次生日,就代表我原谅了她。”
……
二月初九,是童试第一场下场之期。
夜空还漆黑如墨染,葛氏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的身边如今只剩了青篱一人在服侍。小月居里里外外如雪洞一般,一色陈设玩器皆无。她如今所穿的衣服皆是不入等的粗使仆妇所穿的粗衣麻服,一概钗环皆无;每一餐不过一碗粗糙的米饭和两样青菜豆腐而已。
曾雪槐说,就算是这样,她也比四姨娘当初在乡下时过的日子强得太多了。至少有吃有穿,不用挨饿受冻,也不用纺纱织布做苦工。她的余生应该感到知足了。
葛氏站在小小的院子里,抬眼望着如墨的夜空,半轮冷月犹自挂在中天,洒落了一地清辉。
她吩吩青篱在院中支了一张香案,摆上香炉,自己净手焚香,继而便双手合什跪倒在拜毡上。未及祷告,泪水先流了一脸。
“念北我儿,现在娘全指望着你了,你一定要给娘争口气……”她口中喃喃自语,虔心虔意地伏地叩下头去。
忽听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清俊飘逸的身影信步走了进来,气定神闲地站在了葛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笑道:“我就猜曾夫人今天一定起得很早,果然。”
葛氏抬头看着他,紧咬着牙关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品南耸了耸肩,好整以暇地笑道:“今天是我二弟的下场之期,我这做大哥的自然应该有所表示。考场里面吃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所以我一大早就吩咐他们给二弟做了香喷喷的鸡丝馄饨,给他送行。喏,您闻闻香不香?”
他随意地将手一抬,身后一个小厮便走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掀开盖,里面果然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馄饨,香气扑鼻,令人馋涎欲滴。随即又从袖中摸出一个桑皮纸小包,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笑道:“如果这馄饨里再加上这一味调料,味道就更美了。”
葛氏顷刻间脸上便血色全无,抬手指着他,厉声道:“曾品南你……你……好狠毒的心肠”
“哦,原来这就叫狠毒么?我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多谢曾夫人的不吝赐教。”品南一边笑着,一边向小厮闲闲道:“走,我们该去给二弟送行了。”
葛氏在地上跪得时间久了,腿上血脉不通,几番挣扎着方勉强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向品南扑奔了过去,颤声哭道:“大少爷,你不能这样对念北啊……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兄弟你……你可不能啊……”
品南头也不回,袍袖飘飘,在夜色中笑着去了。
葛氏听着大门上咯嚓一声落了锁,捶胸顿足地哭倒在了地上。
从小月居出来,一路向叠翠轩走着,品南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包,淡淡笑了笑,便将它揉成了一团,随手扔进了草丛中。
贴身小厮长青小心翼翼地低声问:“大爷又改主意了?”
品南随意睇了他一眼,负着手一边悠悠然踱着,一边冷笑道:“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你见大爷我何曾看在眼睛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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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速之客
贴身小厮长青小心翼翼地低声问:“大爷又改主意了?”
品南随意睇了他一眼,负着手一边悠悠然踱着步子,一边冷笑道:“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你见大爷我何曾看在眼睛里了?
……
翌日。城东最大的朱记寿材铺。
品南坐在宽敞的店堂里面,两个小伙计一个奉茶,另一个怀里抱着几块石料样品颠颠儿地急步走了过来,殷勤地向品南笑道:“大爷您瞅瞅,这些都是上等的好石料,立碑最气派不过了。您选定了,把铭文给小的,咱们就好叫工匠裁刻了。”
品南用手指轻轻在一块青石料上抚过,低头静默良久,淡淡道:“就只刻上“母 陈氏之墓”就行了,石料就用这个吧,也不用太出众的。”
小伙计顿了顿,显得颇有些失望,回头朝柜台里的老板看了看。老板黑着脸瞟了品南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小伙计便不似先前那般一盆火地上赶着了,收了脸上的笑,拖长了声音道:“哦――就这样啊?那您先付五百钱的订钱吧。”
一边说着,将桌上的各色石料一顿都收了,耷拉着眼皮就往后头去了。正好有另一个小伙计提了茶壶要过来给品南续茶水,也被他一伸手拦了回去。
品南自然没忽略掉他们这些小动作,闲闲地端起茶盅喝了两口,脸上虽不动声色,目光却冷了下去,捏着茶盅的修长手指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指节都迸成了青白色。
他低头望着茶盅里白色的热气袅袅升空,有一瞬间的神思恍惚,没注意到有一身穿青色袍子的中年儒生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的身旁。
“这位小哥儿,瞧你生得不俗,象是读书人,穿戴气度也似是个世家子弟,怎么令堂的墓碑却弄得这样寒薄,甚至连个“宜人,孺人”的名号都没有,只怕亡人在地下也不会开怀吧。”
青衫儒生负着手,目不转睛地瞅着品南,闲闲说着。继而在他对面缓缓坐了。
品南随意扫了他一眼,待理不理地哼了一声,随手掏出一两银子撂在了桌子上,站起身便向外面走。候在店外的长青连忙从树上解下了马缰绳,将马牵到了门口。
品南正待上马,忽听那个略有两分沉郁的声音又在背后不急不徐地响起:“或者是令堂的身份不很高?小哥儿,我劝你先不要盖棺定论,说不定以后令堂会母凭子贵呢,别用这么光秃秃的墓碑寒碜了你们。”
品南诧异地回头扫了一眼那青衫儒生,后者正站在门口,微眯了双眼摸着颔下的胡须向他望着。那人也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中隐约有些似笑非笑的微光。
“母凭子贵?”品南翻身上马,懒洋洋道了一声“谢你吉言”,两腿一夹马腹,便要绝尘而去。
“但是今年肯定是不行了,今年你的运气不会太好啊案首小哥儿。”那中年人抚着胡须,冲品南的背影摇头笑道。
品南猛然勒住缰绳,拨转马头返身回来,端坐在马上定睛向青衫儒生看了两眼,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我中了案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