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却什么也没有说。

周以安见婉清浅浅的笑起来,以为她对景泰的百天宴放了心,便伸手搂她进怀里,亲了亲婉清的秀发,柔声道:“睡吧。”

婉清闻言,顺着周以安的怀抱往下躺,周以安喉咙动了动,等婉清依偎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酝酿睡意时,他的手掌不受大脑控制的动了动。

婉清眼皮一跳,抿着唇角安静的躺着。

周以安内心冒了一团火,他舔了舔唇,没忍住,手掌再次向里探了探,嘴唇吻上了婉清的眉眼。

婉清缓缓睁开眼,对上周以安微带赤色的眼眸,她一怔,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眸,然后在周以安急促的呼吸中和粗糙有力的手掌下软成了一滩水。

但当婉清乌黑的发凌乱的散落在床榻上,蜜合色的寝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时,周以安却突然停了下来,火热的身体用力搂紧婉清,声音有些嘶哑:“睡吧!”

婉清微微怔愣后,将烧红的脸颊埋进周以安滚烫的胸膛,轻轻嗯了声。

次日,婉清醒来的时候,周以安已经骑马去上朝了,她拥着被子坐起身,略微有些迟钝的发了会呆,才喊春芜等人进来伺候。

吃过早饭,春芜回禀道:“娘子,探听出了一些结果,京城不知名的医馆,没有郎中去过赵家看诊。而最近离开的京城的郎中倒是有两三个,不过仔细查探后发现,这些人皆是典卖了房产之后才走的,并没有异常。只有一个城西花枝巷的李稳婆,是头天晚上买驴车次日清晨一家老小便赶车走的。”

婉清放下手里的书,皱眉问道:“稳婆?”

春芜点头,纠结道:“娘子,我们还继续打听吗?”

怎么会是稳婆?婉清一时摸不到头脑,稍微思索后,微微摆手道:“不打听了,让他们回商队好好历练吧。”

她已经知道了赵华容的目标,至于是不是因为她不能生,用话诈一诈便能确定了。

然而,令婉清没意想不到的是,会有人给她送来答案。

这天下午,婉清歇过晌午觉,准备去大太太院里看望景泰。

春芜一脸不敢置信的进来回禀:“娘子,角门的婆子说,青云来给您请安。”婆子告诉她时,她以为听错了,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还跑到角门处看了看,确实是在前院书房时阴阳怪气的青云。

婉清顿了片刻,道:“让她进来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婉清直觉青云有事找她。

青云还是原来的模样,进到屋子里先打量了一番,一脸嫌弃,看见婉清也不欠身请安,而是双手抱胸,抬着下巴,拽拽的道:“我来还你人情。”

秋葵见她这样便想撕她的嘴,冷嘲道:“就你,能还娘子什么人情?”

青云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秋葵,对着婉清道:“听不听?”

“听。”婉清坐在上首,含笑道:“请说。”

青云脸上有些不自然,好像再次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上次就输了,这次好像也赢不了,她气的哼了一声,放下环着的双手,站直了身子道:“这段时间,我见赵家与大太太来往密切,大概猜到了一些,赵家想把姑娘嫁给大公子,对吗?”

在她心里,周以安永远是温润儒雅的大公子。

婉清颔首,青云接着道:“我有个邻居,姓李,是个稳婆,去过赵家,所以我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

婉清扶着座椅把手的指尖一动,青云略微有些踌躇,想了想,再道:“其实,李稳婆会一些调理女子内里的方法,不过只周围邻舍知道,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请到礼部侍郎赵家,让她给一位从未来过月信的姑娘调理身子。”

从未来过月信?婉清有些惊诧,女子一般及笄前来月信,赵华容今年十七岁了,怎会拖到现在才看诊?

但略一思索,婉清便明白了。这个世道,女子立身本就艰难,闺阁女子更是讳疾忌医,更何况是关乎声誉的隐疾,这一拖便拖到了现在。等到赵华容年龄渐长,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不来月信就成了最棘手的问题,赵太太只好悄悄求医。

不过,赵太太是当家太太,在京城素有贤名,手段心机深沉,为着女儿必然安排周全,怎会让青云得知了消息?

第79章 我若做了,便比赵华容更可恨,也更可悲

即使不愿承认,青云也知道,她能有现在的日子必须感激婉清。

虽然还是奴仆身份,但公爹是周家当铺的管事,一家人皆不用进内宅伺候,在外赁个小院子自由自在;且丈夫是吴家的长子,得弟弟们爱戴,将来是要接公爹差事的;婆母和气,从不与她红脸,她进门一年未有身孕,全家上下连一句酸话都不曾有。

青云知道,吴家对她这样好,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她曾是前院书房的一等女使,在将军府有些脸面,而且婉清为她择亲时,是派长顺告知吴家的,丈夫至今都以为,是大公子亲自替她选的夫婿。

婉清保全了她的颜面,她懂!

况且……,大公子这样的君子,青云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娶一个不能生的女人。???

丈夫很好,她这辈子能嫁给丈夫已是三生有幸,所以她万万不敢再去找大公子,另外便是她不想欠婉清的人情,所以思前想后,她腆着脸来了。

她不知道婉清内心的想法,只是想把秘密告诉婉清,好让婉清在大公子和大太太面前讨个赏!

青云很别扭,她来时想的很清楚,不过面对‘她耗尽谋算,对方不动如山’的婉清,她是彻底的手下败将,自尊心作祟使她依旧有些不服气,便装出一副狂傲的模样,鼻孔朝天道:“我不清楚李稳婆看诊的姑娘是不是和大公子议亲的人,但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你去提醒大太太和大公子,他们定会记你的功劳,然后,我们两个,从此各不相欠了,你别想让我感谢你。”说完鼻子一哼,脸往一边扭去。

婉清笑着点点头:“好,你不用感谢我,但我要谢谢你。”

一是为她带来了答案,二是谢谢青云告诉自己,人心没有那么糟糕。

青云一时红了脸,咬着嘴唇怒瞪了婉清一眼,烦人!让她更别扭了!

“青云,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的吗?”婉清温言道。

“我夫家赁的小院子就在李稳婆家后面,两家只有一墙之隔。”青云声音渐渐低沉:“我,我进门一年未有身孕,想调理一番,不好找郎中,便找李稳婆帮忙,去的多了就熟悉了。上个月初,我突然听见她家闹哄哄的,还有驴叫声,当时没在意,只以为她家添牲口了,却没想到,半夜的时候,李稳婆居然钻狗洞去了我家,敲响了我的门。”

婉清凝神细听,青云继续道:“她告诉我,她可能命不久矣,不盼着我为她一家人收葬,只愿我看在这些日子的交情,以后过年过节给她烧点纸钱。我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她便说了去礼部侍郎赵家看诊的事情,还说赵太太给了她五百两银子让她远离京城,她原以为天上掉了馅饼,没想到从赵家回家这一路都有人悄悄跟在她后面,除了她,她家里人也是,去买驴都有人尾随,晚上睡觉前她趴在墙头往外看,竟看到十几人围在附近。她这才觉察出不好,一家人瑟瑟发抖却想不出招来,毕竟赵家岂是他们这种小人物敢去招惹的?想不出办法只能认命,又害怕惨死荒野无人祭奠,才深夜钻了狗洞来求我。”

竟是因为太谨慎严防了!婉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赵太太可能只是为了防止李稳婆往外说,李稳婆却被吓破了胆,这才让青云知道了原委。

沉默良久,婉清继而问道:“李稳婆可说了赵家姑娘的病症?”

青云细细回忆了一遍,微微摇头:“李稳婆一脑门的冷汗,手心冰凉,说话都不是很利索,只说了赵家姑娘从未来过月信。”

婉清颔首,含笑道:“谢谢你来告知我。

“你也不用谢我。”青云一哼:“我不喜欢欠人情。”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往外走。

婉清眼里带笑看着她离去。旁边的秋葵听完思索一番,上前便道:“娘子,我们把消息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