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姑娘规规矩矩地捧着一个红木盒子,嘴巴张了又张,但半句话都跟不上,因着曾心娇有心居功,她又生性腼腆,在这种场合上自然说不过她,只能忍着羞涩不停点头。
宋灵均正打着哈欠,远远看到这郑姑娘有些脸熟,刚刚周遭热闹时好像就在她们身旁,端着红木盒子与人说笑,原来这姑娘是与曾心娇相熟的?
宋灵均问旁边正在给她勤勤恳恳撕葡萄皮的小公子:“哥哥,那个郑姑娘,跟你们熟吗?”
“不熟嘞。”小公子将葡萄皮细致地撕下,抽空望了一眼,“我记得她最近跟曾姑娘她们一群来往倒勤一些。”
“这样啊......”宋灵均微微眯眼,她好似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妹妹,葡萄皮我撕完了,你用签子吃着方便。我再给你切个苹果吧,我会切成小兔子的样子哦。”
“哇,真厉害。”宋灵均敷衍道,跟训狗似的,“那切去吧。”
“好嘞!”
看着郑姑娘单纯的脸上都是无措的笑意,不敢不顾忌曾心娇的模样,齐老太太难免心生怜悯,一个看起来规矩又乖巧的姑娘家,被曾心娇当靶子使,也是无辜可怜。
齐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当然也是十分疼惜小辈的。
叶妈妈得了齐老太太的示意,笑着去捧了红盒子,又将郑姑娘亲手带到齐老太太身边来。
齐老太太摸了摸郑姑娘的手,瞧着生涩的模样,其实骨肉匀停,应该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这般没有见识的样子大概是家中没有常带着出来见客社交的原因,可怜见的,这样可不利于将来寻找亲家。
见她害羞得恨不得将脸埋到领子里,倒比那些会来事的多几分纯净的可爱,齐老太太和蔼道:“好孩子,不必害羞,你有这番心意我心里很是欢喜,曾姑娘说你常做绢花饰物等物,想来是心灵手巧,平心静气的一个人,如此沉稳的孩子倒是难得。如此,你便给我这老婆子簪上,也好让我去臭美臭美,不负这春日美景。”
见齐老太太言语温柔,眼里也满是鼓励,郑姑娘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该如何应话,她实在是太过紧张了,叶妈妈见状忙端着红盒子上去打开,示意郑姑娘拿出绢花发簪来,却见齐老太太和郑姑娘的神情在看到红盒里面时,皆是一愣。
“这、这怎么会.......”郑姑娘颤抖着手,却迟迟不敢拿出里面的东西来。
叶妈妈探头一看,也是吃了一惊,只见里头的牡丹花珍珠发簪已经被撕扯的七零八落,绢花上原本点缀的珍珠也皆是破碎掉落,小小的红木盒里一片惨状。
这是郑姑娘准备许久的礼物,连铺在里头的红绸布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冷不丁看到自己的一片心血成了这副惨状,没怎么经过事的她脸色剧变,身形摇摇欲坠。
曾心娇跑上来一看,捂着嘴巴惊叫一声,直接伸手将已经撕碎的绢花发簪拿出来,朝众人叫道:“大家快来看,这、这怎么会是这样的!”
众人上前查看,一时议论纷纷,有人猜测是不是盒子摔过才导致如此,有人则说是郑姑娘手艺不佳没有做好此物,更有人小声议论那郑姑娘倒霉,好不容易受邀参加春日小宴,能到齐老太太面前得脸,却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倒霉。
听着众人议论,郑姑娘更是脸色发白,她很想说盒子一路都在她手上,并没有摔过。她自小喜欢创作各类饰物,多年亲手经验更是不能如此,这很明显是被人故意破坏的!
至于倒霉......是啊,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她精心设计,忙活了那么久的礼物居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刻遇上这种事情,不管是谁弄的,哪怕她早一些发现,也不至于当着众人和齐老太太的面如此丢脸,不止是她这个闺阁女儿的脸面,更还有家里父母的颜面。
想起出门前父母的殷殷期盼,兄弟姐妹的加油鼓劲,郑姑娘更是冷汗连连,怎么办?若事情传了出去,父母家人肯定会怪罪,明明将唯一的机会交给她还做不好,因着性子软弱,她在家中本就不得宠爱......不然她十五岁了,为何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连句完整话都不懂得说清楚。
杜舒佩隔着人群看了几眼那牡丹花珍珠发簪,说道:“看样式和做工,倒还真是不错,比祥云楼的看着别致多了,可怜郑姑娘一番心意,那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做的。”
“那郑姑娘手巧我也是略有所闻,她做的东西是真的精巧别致。只是她一向胆小安静,从不与人脸红生事的,怎么会有人对她做这样的事?真是太过分了。”何美音跟着义愤填膺道。
宋灵均挑眉抱臂,只问道:“那郑姑娘胆小,就算是准备礼物应该也是私下交与妈妈,是谁领她上去给齐老太太见礼,引得众人都知晓的?”
杜舒佩和何美音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人群中间,捧着那枚发簪一脸痛心疾首的曾心娇。
“等下,该不会是她......”何美音隐隐不安,“她要做什么?”
杜舒佩也是微微拧眉:“郑姑娘家世不显,也与她没有瓜葛,她这般利用人家,目的应该不是直冲她本人去的。”
宋灵均听着点点头,转身指了指她们刚刚坐的那排桌子,再次提醒道:“刚刚人多的时候,那郑姑娘捧着盒子,曾在我们身边逗留过,我原以为是你们圈子里的人,但她现在却是被曾姑娘领上去的,又出了这档子事,你们说,会不会是那曾心娇的主意呢?”
何美音心中警铃大作,就看到原本聚集的众人突然散开,面露疑惑地朝她们看来。
第39章 果然是在妾室众多,庶子女中争宠夺爱爬出来的人物
宋灵均看众人疑惑的目光都停留在何美音和杜舒佩身上,就知道这曾心娇在这短时间内又布了一个局。
这姑娘心眼子动得可真是快啊。
宋灵均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着,看来在这种人多的场子耍心计便是她的强项,控人控场控舆论皆是胆大,果然在自家后院中没少历练啊。
宋灵均对此兴致勃勃,她小声提醒已经开始警惕的何美音和杜舒佩两人:“就是冲你俩来的。事出突然,只能见招拆招了,我刚刚叮嘱你俩的,可不要舍不下脸面去用。”
杜舒佩面色不动,只咬牙小声道:“我倒要看看她在这能使出什么招数来,美音你退下,由我来会她。”
何美音自然不能放任好姐妹单打独斗,迈步上前道:“她原是盯上我才找姐姐麻烦的,姐姐放着我来才是。”
“她身后一群狗腿子虎视眈眈,我怎能放你一人独自面对,咱们姐妹更该同心同力才对。”
“有姐姐帮我,我更是不必怕她。”
姐妹俩相视一笑,携手双双挡在前面,成为人群中央最显眼夺目的存在,纤瘦的背影写满了坚定不移和壮志凌云。
宋灵均坐在一旁吃葡萄,看着她俩的背影顿时一惊,心想嚯,真是好家伙,一群姑娘家吵架耍心计,怎么还看出了一点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大无畏精神,她是不是得去帮她们两个搬两把刀来?
果然见曾心娇一手扶着抽泣不已的郑姑娘,一手捏着那支被毁得七零八落的绢花发簪,原以为她会对何美音二人直接发难,却见她原本愠怒的脸色在看到杜舒佩时一顿,接着转换为几分忌惮的犹豫,忙停下脚步左右摇摆踌躇不前,做足了戏瘾。
正在给宋灵均切小兔子苹果的小公子嫌弃道:“这曾姑娘总是时不时在那晃她的头和肩膀,我有时都怀疑她是不是得了癫痫没治全。”
宋灵均噗嗤一乐,见她笑了,小公子也很开心,忙将切好的小兔子端盘献上来。
曾心娇看了看身旁还在哭的郑姑娘,转身对众人迟疑道:“诸位,当时杜姐姐身边人多热闹,杜姐姐顾全大局,一时忙不过来,摔到盒子或是挤到绢花也是无意的,怎能怪罪呢?”
果然将郑姑娘指使到她们身边来是另有所图,也不知道是本身就有这个计划,还是突然看到那郑姑娘单纯不经事好利用。
应该是想要一石二鸟吧,宋灵均想了想,毕竟那郑姑娘做的绢花是真的不错,说不定能一举得齐老太太青睐,刚看齐老太太也的确是喜欢这样干净单纯的姑娘家。
那不分青红皂白的曾心娇一贯嫉恨成性,自然也不允许姑娘们里头出一个这样得脸面的。
毕竟她心里说不定,是看不起这郑姑娘的。
“曾姑娘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杜舒佩轻哼一声,率先反击道,“我与郑姑娘初次相识,刚刚相见只打了声招呼,从头到尾并没有与郑姑娘在一处,何来摔挤盒子这个说法?就好似你亲眼看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