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哭,吃枣子。”
自己和丈夫不和,女儿倒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母亲不由得心疼不已。
大伯母也从冉念烟手里接过一枚青枣,摸了摸她的头,对母亲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皇命难违,你这又是何苦呢?”
母亲道:“要是提前知会我大哥,自然有回转的余地。恨就恨安绥不告诉我,必定是他铁了心要去宣府,如今还让公府来人接我回去,他这是安的什么心,不就是厌弃我,我全心全意为这个家打算,倒成了无理取闹。”
“二叔也是一时气话,你大伯与我拌嘴时也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可哪句是当真的?男人不就是这样,气性大忘性也大。这次是二叔不对,嫂子帮你记在账上,他不认错有我替你撑腰,可要说他厌弃你,可就是无稽之谈了,我们问彤好福气,二叔对你的用心谁不知道!近的就说正月给你庆生,前门大街的流水席摆了多久!当初盈盈出生,二叔不在京城,还没忘了请潭柘寺办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祈福法会。前些天和我娘家弟媳闲话,京城有头有脸的夫人谁不羡慕你,这还是面儿上,私底的情意你是最知道的,何必说什么妄自菲薄的话。”
大伯母劝人的方法很高明,不直来直去,而是勾起母亲对父亲的情意,夫妻之间若是情意还在,消除矛盾只是时间的问题。
想起丈夫的种种好处,泪水还挂在脸上,却已微微勾起唇角。
“可他已经把洪昌派出去了,快马加鞭的,只怕已经到了我娘家。”母亲抿着嘴嘀咕道。
洪昌是父亲身边最得力的小厮。
“若是徐府的人来接你,我恭送他们回去,明日再到岳母面前负荆请罪!”
门口的珠帘刷啦作响,却是父亲站在门口,一脸愧疚不安。
母亲抱起女儿,别过脸去不理会,大伯母掩嘴笑着,离开前朝父亲点了点头。
“问彤,我……”父亲僵硬地走到母亲身边,面红耳赤。
母亲背过身去,留给父亲一个冷冰冰的背影,可躺在她怀里的冉念烟能看到母亲正偷偷瞧着身后为难的男人,掩饰不住地窃笑。
母亲还真像个孩子。
说自己的母亲像孩子?冉念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上辈子死去时已经和母亲差不多年纪,可经历的事早已超过母亲许多倍,相比起来,倒是女儿更成熟些。
一物降一物,在战场上万人敌的父亲却那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没办法,挨在她身边柔声道:“问彤,是我错了。”
母亲道:“错在哪儿?”
父亲急忙道:“我怕你不同意驻守宣府的事,就没告诉你。”
母亲道:“你这是明知故犯。”
父亲闷闷道:“七尺男儿,谁没有报国之志?宣府是要塞,常人不敢去,可突厥人不理会这些,每年草谷照打人照杀,没人去不如我去――说句傲慢些的话,别人镇守宣府,我还不放心呢!”
母亲叹气道:“我喜欢有志气的人,可是……算了,去宣府的事以后再说,方才随随便便就让我回娘家,这条不是错?”
父亲顿了顿,道:“其实我真想让你在岳母那儿盘桓一段时间――你听我说。”见母亲蹙起眉头,他急忙解释道,“其一,我不是赶你,是怕你过不去这道坎儿,不如清静几天,免得看见我心烦。其二,前几天内兄和我说起岳母近来很是思念盈盈,想接你们回去小住几天,我答应下来却一直舍不得。”
母亲不禁莞尔,“现在可舍得了?”
见她笑了,父亲揽过妻子的肩头柔声道:“一直舍不得。”
第4节
母亲没好气地嘤咛一声,作势要推开丈夫,却被反握住皓腕。
冉念烟悄悄闭上了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把盈盈抱出去吧。”母亲贴在父亲耳边轻声道。
父亲嗯了一声,刚要叫人,外面突然传来洪昌的声音,“爷,不好了!”
父亲道:“徐府的人来了?先请到客堂,等会儿我去亲自过去赔不是。”
洪昌的声音越发焦急,“不光是这个,徐府的太夫人身上不好了!”
徐府太夫人?
那不是她的外祖母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冉念烟悄悄闭上了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两辈子单身汪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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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公府终于要出镜了_(:3」∠)_
☆、第五章
父母相视一眼,面色微凝。母亲推开父亲,掀起珠帘问道:“怎么回事,快说!”
洪昌已进了中堂,一刻也不带喘息,道:“我到镇国公府,府上的人也正套车准备接夫人回去呢,说是公府的太夫人风疾复发,甚是凶险,让您回去好有个照应。”
外祖母向来硬朗,风疾是老毛病了,不常发作,一旦发作就会眩晕无力。上辈子,外祖母在冉念烟十四岁时过世,甚至比母亲还多活了两年。
即使知道外祖母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冉念烟还是难免担忧,母亲自然更是惊慌,紧紧握住了父亲的手。
父亲安慰道:“别怕。洪昌,徐府的人呢,叫他进来。”
洪昌道:“来的是二管事高平,已在院子里候命呢。”
话音才毕,高平已跟着进来,作了一揖,“见过姑爷、姑奶奶,太夫人今天用过晚膳后就不太舒服,已服了药,本不想惊动姑奶奶,可大爷在西北,二爷在朝房当值,现正向圣上请辞,不知三更能不能回来,家里只有四爷,先请姑奶奶回去做主。”
镇国公府的四爷是母亲的弟弟,名叫徐徕,和三叔父年岁相当,虽已成了家,却也是个不立事的。
一听是这个缘由,不是太夫人大渐,众人都松了口气,父亲让洪昌带着高平去给马匹添草料,母亲急忙叫琼枝通知郝嬷嬷跟她走一趟,又叫喜枝进来帮她换上上柳黄??丝披风,虽是三月,夜里还是风凉露重。
父亲道:“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母亲本来要答应,沉吟片刻,摇头道:“算了,母亲这病每年都要犯上一回,应该无碍,再说四弟总觉得那个家里大哥、二哥往下就该是他,没我说话的份,这次光我一人回去,四弟和四弟妹就该犯嘀咕了,你再跟去,恐怕惹他们猜嫌。”
喜枝怯怯地开口问道:“夫人,那小姐呢,要带上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