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病了就应该请御医,让阏氏去又有何用?”牧仁替燕寒拒绝道。

“可是这病只有阏氏医得,旁人医不得。”

“哦?什么病那么稀奇?”

“这种病由五感入五内,深进肺腑,病入膏肓者,就如小王爷,不思寝食,形容憔悴,可怜……可怜啊。”

庆格尔泰舌若璨花,牧仁却不为所动,正欲把话挡回去,燕寒却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牧仁回过头,看到燕寒愁容满面,不禁皱起眉头低声道:“庆格尔泰这小子油嘴滑舌,你也相信?他分明是找借口想诓你出去……”

“燕寒明白。”燕寒道,庆格尔泰上次迷昏自己送予那珈的事情,他至今都难以释怀,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我知道是那珈不死心,仍想见我一面……既然他想见我,就让我去吧,王爷。”燕寒这样说,顿了一下,道:“我自有应对之策。”

尽管燕寒这样说,牧仁仍旧不放心,不过瞧他绝决的模样,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扭转他的决心,于是松了口,道:“好吧,就依你,一切小心……另外,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心──

不然,受伤的只有自己。

“如冰,真正是你?!”

看到燕寒意外来临,那珈喜出望外,上前就欲拥住他,燕寒赶忙退了两步,道:“殿下,请自重。”

言毕那珈方才注意到他的小腹隆起,是层层袄袈都遮盖不了的便便之态。一想到他腹中孕育的“胎儿”并非己出,当下心中微酸。

犹豫了一下,那珈改而执起燕寒的手,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您不是身染重疾吗?为何看来并无大碍?”燕寒冷冷道,“既然殿下无恙,若无他事,请容如冰先行告退。”

“我的病在这里。”猛地抓住燕寒欲抽离的手,那珈将其按于自己的胸口,“心病,自然要你来医。”

虽然明知甜言蜜语只是为了攻陷自己的心防,可燕寒毕竟生嫩,当下两颊染绯,不自在起来。

“殿下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一本正经所说的话,不知为何从自己嘴里出来却多了一份娇嗔的意味,燕寒惊觉急敛心神,忙挣脱那珈。

几次三番被拒,若是照从前,那珈早就失去了耐性,不过这次他却很冷静地看着燕寒,说:“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如冰。”

“啊?”突如其来的告白听得燕寒一时发怔。

“教我心无挂碍离开迦罗城我做不到,”那珈诚实地说,“也许你会觉得我蛮不讲理,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留在身边……”

“但……您不是说过……”

“是,我确实说过不会做‘让你觉得讨厌的事’,”打断了燕寒的话,那珈正色道:“可我更不会做‘让自己觉得后悔的事’……所以,哪怕是不择手段,我也要得到你──做你唯一的男人!”

不改的张狂之态,今次却带给听者有别往日的感受,燕寒心波微漾,又念及自己难堪的处境,不禁叹道:“殿下的宠爱就如鲜花的盛开与凋零,终有一日,您的爱意消退,我的生死荣辱便不由自己……”

幽怨的话说了一半,燕寒联想起天朝后宫中的妃嫔,为博天子一幸,个个尽态极妍,可是就算能获一时恩宠,一旦年老色衰,君王的爱也如飘絮,随风而逝……那珈亦是被自己的容貌迷惑,若是男儿身被识破,自己说不定会被他亲手割心剜肉,千刀万剐!

“不会,我不会那样待你!”听到消极的想法,那珈急忙道:“我向天神狄历起誓,今生得你,终生不弃──苍天不老,此情不渝!”

苍天不老,此情不渝……

这八字说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听起来是那么地不真实。可霎那片刻间,燕寒还是一阵难以自抑的怦然心动,只因一年前,同样是个忧郁的午后,在天朝的毓秀殿上,曾有一名少女执着自己的手说过同样的话……只是这回换了场景和主角。

“燕寒……燕寒!带我离开天朝吧!我才不想嫁给什么王公诸侯,我想嫁的人是你啊!”

“公主……”

淡淡的哀伤与无限的绝望从时空的彼端延续到现今,充斥在每次心跳和呼吸中──燕寒心念一转,对着信誓旦旦的那珈忽然就想将所有真相据实以告,可话到嘴边,在舌尖哆嗦了两下,他还是抿住了唇,强抑心神,半晌才重新开口道:“请放下一切,安心地去尼雅吧……殿下。”

颤抖的声音。

“虽然我不在您身边,可我的思念会一直追随您……”

那珈准备起行的那天晚上,燕寒在他的房中呆了整宿。

漏夜的私语,鸡鸣的话别,暧昧的景致教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之间有了亲密的关系。唯有燕寒自己心中最明白,那珈根本没有碰过他,离开之时,他是真真正正的“全身而退”。

“如冰,我们做个约定吧……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会从尼雅回来,成为一个衬得上你的男子。”

燕寒爽快地答应,之后,那珈欣然启程──去到那遥远的戈壁彼端。

尼雅在西面,比楼兰更加遥远的地方,就连书信传递一个来回也要数月。虽然燕寒就是希望那珈走,可是相会的遥遥无期,却让他伤感莫名。

燕寒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那珈下次回城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是否还能见到这名张狂的少年王爷……他只知道,不会兑现的誓言是世上最一文不值的东西──所以,当当年场景的立场置换,轮到他扮演长公主的角色,登上高台告别良人时,伴随茜纱飞舞的,是心灰,是意懒,是满腹的算计……

麻烦的人物总算离开了,这下省去了不少枝节,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继续去做自己必须做的事了。

这一切只为苟延残喘,保全一命。

第二十四章 危机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距那珈离开迦罗城过了大半个月。

柽柳胡杨冒出了了白色的花骨朵,充盈的护城河边,长蒿摇曳,微风徐送,整座城池弥漫着蒹葭淡雅清香的气息。

“你去哪了?”

清早,刘海的发尖上还载着露水,燕寒外出归来,一进府邸就听到“夫君”牧仁质问自己的行踪。

“府中太闷,只是出去走走。”

自从被乌日娜事件平息之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牧仁撞见自己私自外出,燕寒习以为常,所以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是吗?”牧仁嘀咕了一声,似乎是不相信他的说辞,不过燕寒也不急着解释,因为急于澄清,反而会愈描愈黑。

“如果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同我商量,不必隐瞒。”牧仁靠近,扶着燕寒的肩膀柔声道,燕寒心头一突,有点动摇,可是还是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