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愣了愣,笑意有些古怪。
“晚辈还是要事,便先走一步。”他恰到好处的把握着分寸,姿态平和,甚至牵起了一丝笑意冲着老夫人笑了笑。
饶是老夫人再淡定,也不免被他那张脸晃了一晃,还暗自想,她的八徒弟果真在容色方面输的结结实实,随后不免忧心,皎皎应当不是那种见色起意之人罢。
三日后,他给丘府递了拜贴,丘尚书应邀前来,因着丘尚书颇喜爱看戏,二人便约在了京城有名的戏园子中。
“贤侄今日怎的有空唤我来瞧戏了。”丘尚书瞧着并不像兵部尚书,倒像是个文弱书生,五官与丘晏如隐隐神似。
“丘世伯可知丘晏如回京了。”他给丘尚书斟茶,却见对面的丘尚书脸一瞬间便冷了下来,他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所以,孟大人出来是替他当说客的。”
他甩了冷脸,但孟岁檀却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笑了笑:“世伯何必生气,那事已经过去了许久,您的儿子已经故去,丘家也就这样一个独苗苗,你就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丘尚书冷冷道:“孟大人的话说的好生容易,死的的不是你家人,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畜牲觊觎兄妻,瞧着晏林身子骨差,巴不得他早死,待晏林去后更是恨不得昭告天下一般强掳了嫂嫂。”
“这般卑鄙龌龊,我们丘家没有这个子嗣。”
“您消消气,我说些心里话,若是为了丘家的荣耀,区区儿女情长的事算不得什么,丘家无后,想来丘家的列宗列祖怕是不想看见这样的事,丘家数代入兵部,分散在各个支点,这门手艺也是要往下传的,丘晏如学画数十年,兵器图纸信手拈来,丘家如今怕是没有比他更出色的人了。”孟岁檀目光灼灼的紧盯他。
丘尚书被他点明了事实脸色难看,孟岁檀又不疾不徐道:“何况,丘晏林去世前他们二人并无干系,是丘晏林去世后丘晏如才这般行事,还是说您实则在意的是丘晏如见死不救的孩子。”
“孟大人果然都知道。”丘尚书嗤笑一声。
话说的足够明白,孟岁檀不必再多说什么,二人心怀鬼胎的继续看戏,丘尚书离去前态度瞧着倒松动了不少,没有再朝着他放狠话。
孟岁檀送走人后叫怀泉把今日的话如数转达给了丘晏如,本欲转身离去,却意外碰上了熟悉的身影,虞夫人同一名陌生的女郎下了马车相携而来。
虞氏布行的老板娘他早就差人打听过,模样也与虞少渊长的颇像,他一眼便认了出来,眼下正热络地牵着那位女郎,笑意晏晏的上了楼,同他擦肩而过,那女郎瞧着像未出阁的人家,敏锐如他几乎一眼便察觉出了不对。
“慢着,叫丘晏如把徐老夫人想方设法约到这戏园子里,就说来听一场好戏。”孟岁檀改了主意,吩咐道。
怀泉领了命,如数转达给了丘晏如,丘晏如虽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但也叫阿寰和徐老夫人以及宁离一同去听了戏。
今日的一出游园惊梦确实很符合徐老夫人的喜好,丘晏如带着几人事先去往某人安排好的地方,在二楼最好的位置,茶点、瓜子已经安排好了。
“许久未来看戏,倒是有趣儿。”
阿寰显得很高兴,时不时的指着下头同宁离咬耳朵,丘晏如看着她比先前鲜活了许多,眼中的柔色快溢了出来。
二楼的座儿是拿屏风处处隔了出来的,候戏的间隙,旁边屏风传来一声熟悉的笑声。
“哎哟,素素,你可真是会说话。”虞夫人被严素素逗的乐开花,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可惜啊我那小儿子今日去巡视铺子,不然你们二人见一见,定会觉得性情相投,日后啊你做我的儿媳,再合适不过了。”虞夫人拍着她的手,怎么看怎么喜欢。
严素素家亦是从商,严家是京城内开染坊的,与虞家素有合作。
徐老夫人听着耳熟,半响,笑意缓缓消失,她起身绕过了屏风看到了说笑的二人,眼睛蓦然瞪起:“虞春鸳。”
她直呼其名,虞夫人吓了一跳,豁然起身,那模样像是在偷腥的猫,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徐……徐姨母,您怎么在这儿啊,也来听戏。”虞夫人慌乱过后,自然又回到了面庞,她笑着去拉徐老夫人的手,却被徐老夫人甩开了手:“你放才说要她当你的儿媳,我可都听到了。”
虞夫人见她如此,又是尴尬又是为难,宁离跟着徐老夫人过来看着这一场景,虞夫人自宁离认回来后还未见过,这么冷不丁打眼一瞧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小女郎。
“祖母,怎么了?”宁离去拉她的手,奇怪的问,虞夫人听她这般唤才回过神儿:“这……就是皎皎罢,哎哟,真是俊俏。”
巴掌大的小脸,清丽绝容,黛眉一蹙,烟波横生,身上一袭水绿色襦裙,青丝拢于脑后,扎了一根红色的发带。
严素素好奇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郎,心头生出了一些不悦:“婶母,这几位是何人啊。”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我是虞少渊的师母,我倒是不知虞春鸳,你何时有了别的未婚儿媳,这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虞夫人到底是做生意的,崇尚以和为贵,当即就说了几句好话去哄徐老夫人,徐老夫人也并非不讲理之人,眼看着不少人探头过来瞧热闹,便也坐了回去。
只是一场戏下来,听得心不在焉,折子戏结束后,虞夫人送走了严素素,好声好气走了过来:“我们回府说。”
几人便回了徐府,徐老夫人一进屋便质问她:“当初我们二人说的好好的,老八的婚事就与皎皎定了,你也应了下来,怎的如今又返回,我虽看着老八长大,但也不不能任由你们这么溜。”
虞夫人被她这一番呵斥的有些没脸,勉强笑笑:“姨母,不是我说,我本是赞成皎皎和少渊的婚事,但这上门……便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徐老夫人明白了,合着是因为这个,她原以为老八在徐府都待了这么些年,早就已经不说这些了,是她想多了,遂心平气和:“既你不舒服,当时便该说出来,这样应了这家,又误了那家,岂非脚踩两只船。”
虞夫人这事确实做的不地道,也不敢争辩:“这事是我的错儿,但与少渊没关系,他不知我的这些举动。”
听到虞少渊不知道,徐老夫人脸色好看了许多,而后没说几句话便打发了虞夫人离开,宁离听完这一事,顿生无奈,原是这事闹出来的误会。
“祖母,我看这事算了吧。”她试探的问,正好这事也是个契机,干脆叫二人的羁绊解了开,免得耽误了虞少渊的正常亲事。
徐老夫人因着自己冒失的举措愧疚不已:“皎皎,都是祖母的错儿。”
皎皎哭笑不得的安慰着哄她。
好些时候了,徐秋锦慢吞吞的过来问发生了何事,徐老夫人登时开始跟他大吐苦水,宁离见状忙离开了屋内。
虞少渊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虞夫人也没敢告诉他,待再上门时他发觉徐府的气氛怪怪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聂青澜轻咳一声,把他叫到一旁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不可置信的解释:“师兄,这事我完全不知道。”
“知道你不知,师母也没打算怪你,你该来还是来,只是与皎皎……还是保持些距离罢。”聂青澜拍拍他的肩膀说。
虞少渊一脸沮丧:“我知道,其实皎皎对我没那个意思。”
“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回去好生说,莫要撒气。”
他没说话,这种蒙骗他的法子为了他好,简直置他于不义,虞少渊憋着气还是应了师兄,转身大步流星的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