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因着我的命令,他一直强忍着没有再看我,但我仍然很久才理好思绪,续上前面的文字,等那一章写完,夕阳都已西下。白栖阳还低着头,脖颈僵直,我合上电脑,揉了揉他的肩颈,说:“好了,不用一直低着头,脖子不累吗?”
他摇摇头,还是不敢看我,我好笑道:“可以了,结束了。”
“那、那我可以看您了吗?”他小心地问。
“可以了。”
他于是抬起头来,目光仍是亮晶晶的,只是比一开始那像着了火一样的疯狂炙热,已是冷静了很多。我看了看表,问:“你是不是该去赶飞机了?”
“不着急的。”他说,看不够似的望着我,目光一遍遍描摹着我。
“几点的飞机?”我问。
他支支吾吾,最后说:“七点半――没事的,晚了改签就好。”
七点半,现在走时间都已经有点紧张了。我于是说:“那不要耽搁了,去吧,路上小心。”
他似乎不是很想走,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临走前我突然想起来,说:“过两天我就去学校了,到时帝都见吧。”
他一怔,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春暖花开,“太好了,您终于要回帝都了。”
他用了“回”字。
“那到时,我还是去清域等您吗?”他问。
我点了下头,“嗯,就在清域见吧。”
“好的,”他说,却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没有动,最后犹豫着问:“那……我还能再联系您吗?”他像一只将要离开家的大狗,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怕再次回来时,家门不再对他打开。
“可以。”我答应道。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对我说“谢谢您”,又深深鞠躬,最后才离开。
【作家想说的话:】
小伙伴们,不好意思,因为存稿不太充裕了,更新时间要调整一下啦,从下章开始,更新时间调整到晚上8点,尽量维持日更,谢谢~
颜
第100章27 凌忠平的坦诚 再回清域见叶沂颜
白栖阳走后的第二天,我出门时遇到了凌忠平。
他端坐在加长林肯的后座,面无笑容,目光沉沉,肃然看着我,说:“凌萧,我再与你谈谈。”
我忍不住皱了下眉,因为凌子忆的提前铺垫,我已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但再见到凌家这位严苛冷肃的老人时,还是忍不住心生反感。“如果您仍是为之前的事情而来,那我想我们没有谈的必要了,我的回答不会改变。”我直白地说。
凌忠平压着眉头,沉声道:“是有一些其他事情,要与你谈谈。”
我抬眸,注视着他脸上因岁月雕刻而显得格外冷厉的皱纹,思索了几秒,说:“可以,不过我一会儿还有事情,请尽快。”既然他非要纠缠不休,这一次拒绝了还有下一次,烦不胜烦,不如彻底谈开,力争一次解决。
凌忠平松了眉头,颔首道:“那上车吧,去春熙茶馆。”
春熙茶馆是昭云最有名气的高档休闲会所,环境清幽,来往都是有钱人,不仅做茶道,还有花样繁多的增值服务,最重要的是,它每一个包间都相隔甚远,私密性很强,适合谈一些秘密话题。
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虽然不想与他共处一室,但若能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暂时忍耐也没什么。
车子大约行驶了三十分钟,全程凌忠平都在观察我,而我目不斜视,并不与他交谈,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到了春熙茶馆,被服务人员热情又不失礼数地迎进去,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来到竹林深处的一间包间中,那里已恰到好处地泡好了香气袅袅的热茶,服务员关上门,脚步声渐行渐远,四周便再无人声。
凌忠平将一杯白毫银针推到我面前,自己捧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说:“你和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我注视着清亮的茶汤中根根立起的茶叶,沉默以对。
“我回去后,详细地了解了你的过往。你很优秀,自小成绩优异,为人为善,乐于助人,因此师长喜爱、同学尊敬,长大后更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入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在大学中亦是风云人物,可以说,同龄人中,比你优秀的不多――可见,没有在你母亲身边长大,对你是一件好事。
“或许,你心里怨恨凌家当初没有养育你,这件事我确实有错,不管如何,你都是凌家血脉,我不该置之不理。但你也当理解我们,在你母亲做下那样的种种恶事后,凌家万万不可能再接受她,你入凌家,便等于半个她入了凌家,之后凌家就永无宁日了。”凌忠平慢慢说道。
我依旧没有回答,其实对于当年被弃养之事,我早已释怀,且多年没有再想过。如果一件事情在人们心中翻来覆去、久久思量,那只能说明这件事十分重要,若是真正放下或无关紧要之事,人们早会将它忘到脑后。
当年之事于我,早已淡得如同陈年墨痕,经年岁月下,已辨认不出痕迹。
或许是看我毫无反应,凌忠平不免问,“对这些事,你怎么想?”
我于是说:“我早就忘了,也并不觉得它有多重要。”正因为当年无人收养,我才遇到了外婆,得以幸福安宁的长大,这于我而言可能还是件幸事。
凌忠平审视似地看着我:“这么说来,你不恨凌家?”
我抬眼直视他,淡淡地说:“不在意,何来爱恨?”
凌忠平的脸色却难看下去,他深深地皱起眉,本就不慈祥的面庞更显厉色,“但是,你的母亲却亏欠凌家甚多。”
“那你该向她寻求公道,不该找我。”我寸步不让,“法律都讲罪不及子女,父母犯下的错,子女并无责任。你若时隔二十年,再要我承担当年母亲的过错,那恕我不能认同。”
凌忠平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他双目紧盯着我,自顾自地说:“她对凌家亏欠最多、最无法饶恕的,是她害凌家没有了继承人。”
我一怔,没想到他打算讲这个,却不免有些齿冷。母亲确实做了难以饶恕的恶事,但苏小乔的苦难、凌子忆的身世,到凌忠平这里,就只是“害凌家没有了继承人”吗?竟如此薄情。
“当年,你母亲恶计频出,在子峰与小乔结婚后,仍然纠缠不休,甚至伙同一群流氓,做下罄竹难书的恶事,以致子忆――”凌忠平停顿下来,紧紧地盯着我,压低了声音,沙哑道:“不是凌家血脉。”
我沉默了半晌,慢慢说:“事关凌夫人与凌少爷声誉,您就这样轻易告诉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外人,不合适吧?”这种豪门秘事,不应该藏得严严实实吗?
凌忠平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我,过了足有两三息,才从我毫不意外的脸色上意识到了什么,失声道:“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是萧晴告诉你的?”
我忍不住嘲讽地笑了一声,“母亲去世时,我才不到一岁。”
“那你是从何得知这件事情的?”凌忠平逼问我。
我不可能说出是凌子忆告诉了我这些,也不愿再和凌忠平纠缠,于是只说道:“如果你来是为了这件事,那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