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衣服中,她特意放了件压轴的。

那衣料是上次为皇后裁衣时余下的最后一些边角料,念在物料极其珍贵,哪怕是边角料也不肯丢弃。

故而将它做成了装饰物,点缀在袖口上,若是不细看,倒也瞧不出来,只是叫人穿上时,那处的攒花摆设,才会缓缓出现,撑成花团。

皇后知道后,笑话她倒是会持家的,还特地又赐了一匹,至今尚未用上,想为郁氏做一套冬衣,再有剩的,为江赐宝做一个毡帽,红色大花的他年纪小,穿上容易老气。

可是加一圈白色绒毛,做成毡帽,圆滚滚的小团子,带上想想也俏皮。

心里早已盘算好。

一时间所有疲乏全部变成了斗志昂扬的斗气,心想,今日定能赢得不错的口碑。

远远的,江煦之在雾气中现身,天青色的深冬浓雾,烟灰色长袍中,江煦之满身冷意,踏着沉稳的步伐朝郁清梨这头走来。

瞧见她并未披着大氅,人尚未抵达,早已先一步脱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搭在手臂上,见她鼻尖冻的通红,笑着为她披上。

嘴上言辞虽为责怪,却并不十分严厉。

“天气这样冷,谁叫你穿的这般少,也不怕冻,若真是钢筋铁骨,就随你去了。”

郁清梨嬉皮笑脸,“我虽不是钢筋铁骨,却有钢筋铁骨为我送衣裳,如此,倒是不肯冷了。”

江煦之手上动作轻柔,还未她特地打了个漂亮的丝扣。

无奈的自鼻尖溢出一声低沉宛转的哼笑,沉沉如泉。

“牙尖嘴利,牙尖嘴利,你真是叫我好一阵刮目相看。”

郁清梨将大氅收拾齐整,抬头示威一般,带着得意的笑意:“世子爷且还得将刮目相看收回去,等会儿门打开了,才叫你一阵咋舌呢,用不了几年,怕是我这铺子,直接要翻上好几番了。”

江煦之这才注意到门,问道:“怎么?没带钥匙?”

郁清梨不甚在意,解释道:“翠娘还没来,钥匙昨儿个被她带走了,袖桃不肯再等,这会儿去找开锁匠了。”

江煦之伸手摸了摸腰间佩剑,伸手示意郁清梨往旁边去一些,道:“我直接一剑将你这锁劈开便是,何须请开锁匠。”

郁清梨忙挡到门前,唬到:“你当人人都是钢筋铁骨?弄坏我这门,可是要赔偿的。”

江煦之这才收回剑,耸耸肩:“那便再等等吧。”

心想着,若不是怕你哭鼻子,我这一剑可比开锁匠快多了,总归都要破门,坏了又不是赔不起。

可是想了想上次那容齐温温柔柔的翩然模样,将那尚未出口的话,原原本本吞了回去,免得郁清梨到时候再同他置气,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如此三番五次,哄多了,招数可就不好用了。

这等子哄人的招式,可要慢慢留着,毕竟余生冗长。

郁清梨自然不知,自己的一番话,倒是叫江煦之连后半生都想好了。

她也是真怕江煦之手快砍了那门,也就一直拦在门边。

直至等来了袖桃。

袖桃领着开锁师傅走来时,还使劲儿朝着春沿街那边看去,边走边嘀咕,“有什么稀奇,我家姑娘做的一件衣裳就能敌过你们百十上千件,等着吧,等我们开了门,哼。”

郁清梨招呼她快过来。

袖桃见到江煦之,忙躬身行了一礼。

见古川没来,嘀咕道:“今日那烦人的尾巴怎没凑热闹了?稀奇。”

江煦之知道她在问古川,便道:“去城郊有事,等会便回。”

他也没说做什么去了,旁人也就没在意。

师傅拿着锁仔细瞧了瞧,啧了一声道:“这锁结构精巧,可是有些不好开。”

眯着眼睛,又细细看了看。

郁清梨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因为前面的事,所以注意了些,这锁是与一般的锁不太一样,先生看看,能有什么法子撬开。”

那开锁师傅道:“这恐怕要一会儿,要是弄不开,我可能只怕要卸了你两边的。”

郁清梨忙道:“不碍事不碍事。”

本想防贼,倒是破天荒防了自己。

袖桃道:“姑娘,你不知道,那边围了好多人。”

见郁清梨一门心思瞧着锁,又道:“你不知道,那边弄的神神秘秘的,还不肯现在就开始,非说什么请了谁来。”

郁清梨笑她:“咱们还没开始,你着急旁的做什么?他们是他们的,咱们是咱们的你这么唠叨,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

袖桃撅嘴道:“您不知道自打你开了铺子,天香阁那边就整天没事招人过来瞧咱们的铺子,开业那天是,上次襄阳侯夫人来时也是,还有几次,您不在的时候,他们直接进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的。”

郁清梨笑着敲了敲她的头道:“咱们第一回不也去了她们铺子?”

袖桃哼了一声,满嘴不在乎:“那哪儿能一样,我们上次是因为,因为,因为什么,那俩字怎么说来着?”

郁清梨笑回:“市场调研。”

“对对对,四个字,市场调研,可他们不一样,他们就是特地刺探敌情来了!您瞧着吧,这次胭脂水粉铺子突然卖衣裳,定是学了咱们,我今天这心总是不安宁。”

郁清梨垂下眸子,也回了句:“我也总眼皮跳的厉害。”

正说着,古川大老远走了过来,手中还拎着东西,见郁清梨盯着他,神秘一笑,躲到了江煦之身后,这边注意到开锁师傅正在撬锁。

便问道:“钥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