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快走几步,立马行礼:“师尊,师父。”陈靖也笑了笑,看到温白怀里的小狼时立马两眼放光。他对着温白招了招手,从她手里接过呜呜乱叫的小狼,顺了一把毛才对着温白说:“这是你秦念秦师兄,这个呢,”他把怀里的小狼举起来,“这个是你陆行止陆师兄。今后要好好相处,有什么问题就找你秦师兄,知道了吗?”

温白听到那小狼是她师兄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之后的话也没有怎么听清,只愣愣的点头。陈靖也笑了笑,只抱着陆行止让行停去驾马车。???

马车吱吱呀呀的经过城镇,进入山道,原本喧嚣的人群渐渐远去,迎面而来的全是森林独有的草木味。

因着快要到玄真观了,陈靖也整个人愈发的放松。他抱着行止,一手给他顺着毛,一手撩开帘子看着外面。

“啧啧,我看小亭子这张脸,可真算的上是,”他顿了顿,越发觉得自已说的可笑,“可真算的上是‘蓝颜祸水’了。”

都能让女主在男主和男二之间再分出一份心来犹豫的人,长得能差到哪去呢?

秦念坐在门口听陈靖也这么说,给他斟水的手一抖,撒出去半杯。温白抬眼看了一下秦念,拿出手帕默默擦干水渍,对上他的眼神时也只是抿唇一笑,在影影绰绰的阳光里,嘴角盛满少女的羞涩。秦念不知怎的,耳朵一热,原本给陈靖也倒的水,此时全部进了他嘴里。

李少卿看着他俩,叹了口气,而后又转头看向陈靖也,只觉得陈靖也这张哪怕在如此昏暗的车厢里都泛着莹莹光芒的脸才更应该称为“蓝颜祸水”。

又是一阵颠簸,在停下时已到傍晚。太阳挂在天边,映红一片天幕,而后天幕倒悬,那绚烂到极致的色彩又淋漓尽致的倾洒在群山之间,映照着玄真观这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给人一种古朴大气的感觉。

当然,如果能忽略那旁边的蜘蛛网和那上面所剩无几的青瓦,那就真的是古朴大气了。

陈靖也抱着行止,满脸笑意的看着温白:“到家啦!”

秦念从车上拿下行李,对她笑了笑打开那扇最大的作用可能就是给人一个心理安慰的门走了进去。

温白深吸一口气,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木板扯了扯嘴角。

这,这是上了贼船啊。

第13章 山中不知岁月

是夜。

温白躺在床上愣愣看着床顶,怎么都睡不着。窗外的夜枭桀桀叫唤两声,哗啦一声展翅飞走。她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大半夜,实在受不了,起身去到院子里。

月光如丝绸般铺在院子里,给所有东西都笼罩上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温白坐在石椅上,愣愣的看着月亮。

临近中秋,天气一天一天的变凉,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保暖的衣服。如今她在观里,虽然破旧,以后的生活也可能会清苦,但是总好过颠沛流离,饥寒交加的讨生活。

但是人总是这样,贪心不足,有了安定总是想要更多。她现在很满足,但是如果,如果能告诉哥哥,如果能告诉他自已现在很好,有着很好的师父,有着很好的师叔,有着很好的师兄。

如果,如果可以告诉他,该多好。×l

温白胡思乱想着,到真的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秦念端着茶盘从主屋退出,余光一瞥就看见温白穿着寝衣趴在桌子上。

他轻轻走过去,本想叫醒她,但走到近前才发现温白眼下那抹青灰。

秦念叹了口气,恐怕这一觉才是她走了这一路最安稳的一觉,自已又何必打扰呢。

思此,秦念从自已房里找出一条毯子,轻轻给她披上,而后又凌空做符,给她加上一层保护罩。

陈靖也坐在窗边看见这一幕,啧啧两声:“我怎么觉得,我这不是收了个徒弟,而是给你那爱徒找了个媳妇?”那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酸气,听得李少卿抄写《南华真经》的手一抖,差点滴下去一滴墨。

他润了润笔,轻笑:“秦念心思细腻,道心坚定,这你可以放心。”他抬眼看了一眼斜倚在小炕上的陈靖也,继续道:“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陈靖也,再不会有第二个。不是吗?”

李少卿这句本是揶揄,但谁知陈靖也听了却怔愣了片刻,而后才大笑出声。

“是啊,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我。”陈靖也笑的止不住。他眼角沁出一滴泪,顺着太阳穴没入发间,只一瞬就不见了踪影,也没人瞧见。

李少卿见他笑的在炕上打滚,不禁摇了摇头,放下笔坐到炕沿给他揉着笑痛的肚子。陈靖也喘着气摊在炕上静静感受着李少卿温暖的手掌。他哎呦了两声,突然说道:“少卿,我真喜欢你,这句话。”

李少卿听他这话的断句,知道他又在调笑自已,不禁手上用了点力气,只揉的让陈靖也开始求饶。他嘴上没个把门,什么好哥哥,好师弟的混叫一通,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

秦念刚洗完茶具经过主屋窗下就听见这些,一时之间不知要作何反应,最后也只能仰面长叹一声。

“造孽啊!”

第二天,陈靖也是在秦念训斥陆行止的声音里醒来的。听着外面的训斥声,陈靖也有一瞬间觉得自已又回到了五年前师父还在的时候。

那时候整个玄真观只有他和少卿还有师父,小师妹,四个人相依为命,为祸一方。不是他偷偷下山顺了吴老二的两坛酒,就是师父上山去打些野味。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师父扛回来的那只百斤重,五米长的睥睨兽味道。那可真叫鲜美多汁,皮酥肉嫩,入口即化,香气扑鼻啊。

想到这里,陈靖也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咕的一声,在这安静的寝室里尤为明显。

陈靖也面上一红,不禁又向被子里缩了缩。顾行停恰逢此时进来,只见他又往被子里缩,生气道:“师尊,都日上三竿了!行止都绕着后山跑了十圈啦!”他用两个食指交叉做了个十的符号,以示此事的重大。

陈靖也慢慢悠悠的下床穿衣,一头银发简单的梳了梳而后用木簪盘于头顶。他洗了把脸,问顾行停:“心疼了?”

顾行停收拾床铺的手一顿,而后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反问:“心疼什么?哼,有的人可不领这份情呢。”陈靖也见他这么说愈发的好奇起来:“行止不领情?”顾行停把脸一扭,高傲展示的淋漓尽致。陈靖也失笑,但还是安慰道:“嗨,你也知道行止那榆木脑袋,除了秦念的话,谁的话他还听过?”

顾行停的脸色好看了点,陈靖也趁热打铁:“再说了,行止还没成年呢,也就是个小孩子心性,他能懂什么?”顾行停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红,小声反驳道:“他怎么不懂?他懂的可多着呢。”陈靖也见他这样,便知道已经劝好了,又说道:“他懂的再多,到最后不也要你教?”他挑眉,笑的一脸猥琐。

顾行停轻笑出声,回道:“是,师尊说的没错!”而后端着一碟子的枣泥月饼说:“现在太晚了,再吃早饭的话中午就要积食了。先垫垫,等中午在一起吃饭吧?”陈靖也无奈:“好,都听小管家公的。”说着,拿了块月饼走出房门。

院子里重新变回巨狼的陆行止正垂头丧气的听着秦念的训斥,无非就是些不要伤人,不要吓到小孩子的话,陈靖也咬了口月饼挖挖耳朵附和了两句就走远了。秦念见陈靖也附和自已,说的愈发带劲,直说的行止头都要低到地上去。

院子中间有棵两人合抱粗的桂树,在茂密的树叶间,正零星的开着几蔟小花,只有风吹过时才会显露出一点鹅黄的裙角,真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温白正老老实实的在树下扎着马步,汗珠一滴一滴的砸向地面。

陈靖也看着她点了点头,慢慢悠悠的溜达到石桌边,坐下了。

顾行停拍了拍温白,给她递了杯茶,而后又向着陈靖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温白也是聪明,只愣了一下便会出了其中的意味。

她端着茶碗,向前两步,直直跪在陈靖也面前,清脆的声音不卑不亢:“弟子温白,给师父敬茶。师父,请喝茶。”陈靖也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自已选的小弟子,就是机灵。

他接过茶碗抿了一口,开口道:“我既然喝了你的敬师茶,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父。”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老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虽和你相差不了几岁,但今后的日子也会为你尽力打算。若是有人欺负了你,师父师兄也不会饶了那人。今后你认真修行,玄真观就是你的家。”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温白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她拼命点头,擦了擦眼睛,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陈靖也揉了揉她头发,细细品下来也觉得自已这番话说的确实有水平,着实像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辈。

李少卿拿着信封走过来,看他们这样笑了起来:“这是玉肌阁的来信,说是要你亲启。”陈靖也听他这么说,哦了一声拿过信件拆开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色就越发沉了下去,好半天才抬眼看着李少卿轻声说:“君迁确实在祭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