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不断庆幸,当初以为自己要去?江南,提前和芙蓉学了一点简单的药理知识。再加上运气不错,在南边林子里转悠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就已经找到大部分所?需要的药材。
在往回走的路上,她还找到一颗野栗子树,在下面发现许多落下来但是表皮完好?的栗子。将野栗子从壳里取出来就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她手上被戳得稀巴烂才剥出来一小捧。
她忍不住去?想,昨日世子爷在身上带伤的情况下,又是怎么做到寻找食物、安排住所?等?一系列的事。如果世子爷不做,事情大概率是要落到她的头上。这可不讲究什么男女分别?,她是奴婢,原本就应该要照顾自己的主子。
可她却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她鼻尖发酸,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徐嬷嬷确实没有说错,世子爷是个好?人,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在世子爷醒过来之前安排好?所?有事。这个信念支撑着异常疲倦的身体,她加快步子走到小河边,将草药处理好?。
等?将药和栗子糊给人灌下之后?,她就坐在男人身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盼着人什么时候苏醒过来。倘若……倘若这样也没有任何效果,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事与愿违的是,下午男人身上的温度更高,身上的汗水不断往外?冒。姜若不断用?布条给他擦拭,还用?一把编织地?乱七八糟的蒲扇给人扇风,可还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她甚至生出一种世子爷会挺不过去?的恐慌,心中的情绪一直被压抑着。
在蒲扇断了把手时,她一下子没能?够忍住,直接哭了出来,眼泪哗哗地?往外?面冒着。她一边哭,一边将作为把手的木棍往芦苇扇面里戳,给人继续扇风。
谁知道没有摇两下,把手又断了,飞出去?的一节直接砸到男人的鼻梁上。这次固定芦苇杆的木条再也支撑不住,芦苇杆乱七八糟散落一地?。
她直接哭出了声,难过得不能?自已。
不知道哭了多久时,突然听到一句极为沙哑的男声。
“姜若,我暂时没死。”
她的眼泪直接挂在眼睫上,视线朝着男人望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已经睁开了眼,正瞧着她看。
“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没反应过来,问什么回答什么,“已经是下午,具体什么时辰奴婢也不清楚。”
顾淮安觉得脸上热热的,抬手摸到了一手的鲜血,看向坐着的小丫鬟。
小丫鬟摇摇头,表明自己的忠心耿耿,“奴婢不是故意的。”
这点他倒是清楚。
他可能?是因为刚受了重伤,身体没有恢复过来,看上去?像是昏迷不醒,实际上还是有些?意识的。模模糊糊当中,他能?感觉到有人守了自己一夜,不断给自己喂水,喂药、擦拭身体。
实际上,在他昏迷过去?之前,他对姜若最大的期待就是照顾好?自己。可显然,姜若比他想象中要冷静、坚韧很多,许多从小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姑娘不会比她好?。
顾淮安身上没有力气,不想说话?也不愿意动弹,便看向旁边石块落下来的影子,估算现在是什么时辰。
而他这种沉默不知在姜若眼里会被理解成什么样。
他只?突然感觉身边靠过来一个软软乎乎的身体,就轻轻靠在自己的手臂,小声解释着“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碰到了。”
“我又没怪你。”顾淮安握住她的手。
“可是你刚刚真?的很像是生气了,奴婢怕自己做的不好?。”姜若眼眶红得和兔子眼睛没有多少分别?,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如果她会的东西?再多一点,他们也不会陷入到目前的困境当中,最起码世子爷受伤的时候,她是有能?力保护他的。
顾淮安同她的视线对上。
她就蹲在他的身边,衣衫因为撕扯布条变得乱七八糟,散落的头发中还夹杂着不知名的树叶,眼睛肿到只?有平日的一半大。
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看。
可她沐浴在晚霞当中,身上披着明明灭灭的树影,眼睛濡湿透着亮,极为认真?地?同他说:“但是奴婢后?面会好?好?学,总会有一天能?够不拖后?腿,可以吗?”
心湖漾起层层涟漪,顾淮安心中生出涩意,某颗种子饱胀破皮,落地?生根发芽。
他的瞳仁是极为漂亮的墨色,深沉到窥见不得隐匿的汹涌,温声说:“好?,不着急,我会慢慢教你。”
姜若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自己因为过于没用?被丢下。听见世子爷肯定的话?语之后?,她才放心下来,直接坐了下来。
困意一波波涌上来,她强撑着同世子爷说今日发现的栗子树和一大片野草药,不知不觉歪着头直接睡了过去?。
顾淮安没听到声音,偏头看见已经阖上眼的小丫鬟,哑然失笑。
顾淮安醒过来,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们打算在这个地?方休息上几日,顺便找些?能?饱腹的食物带在路上。
姜若自然没有意见,倒是真?的跟在世子爷后?面学些?在荒野存活的技巧。
不过她跟在后?面,拎着世子爷用?一张简易的弓箭射中的野鸡时,好?奇问了声,“世子爷,为什么你会懂这么多?”
“小时候学骑射,岁数稍微上来,跟着去?平定匪乱,跟在将士后?面杂七杂八会了一点东西?。”顾淮安说得十?分简单,可事实远远没有他那样轻描淡写。
安王拥兵,顾淮安作为皇上指定的安王府的继承人,一直是当做下一任帝王的左膀右臂培养的。所?以在同龄人都?在玩乐时,他便已经开始由武师傅领着入门练习基本功,前前后?后?跟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战役,最严重时浑身是血被人抬了出来。
姜若隐隐能?猜到些?,因为在替男人上药时,她在他的身上见到了好?几处陈年旧伤。她不大能?理解,安王是真?的如同传闻当那般,最为疼爱世子爷吗?
她聪明地?选择没有问。
晚上,两个人将半只?野鸡同栗子在一起炖汤,剩下的半只?野鸡用?削尖的木棍串起来烤。这些?天他们吃的不是野果就是栗子,胃里都?开始反酸。
放姜若喝到第一口鸡汤时,整个身体没有一处不熨帖,都?有几分飘飘然的感觉。人不会做事便要会嘴甜,姜若称赞道:“世子爷的手艺真?好?。”
顾淮安说她没出息,却还是将肉多的部分留给她。
晚上两个人早早就睡了,第二日天刚亮就起来jsg赶路。这一处特别?偏僻,他们一连走了两日,都?没有碰到一个人影,直到第三日的傍晚,才在某个山脚下发现一处破败的土地?庙。
“既然有寺庙的话?,离着不远应该就有村子。我们明日在这附近找找看,问清楚现在在什么地?方。”顾淮安用?随手捡来的一根木棍将门抵开,将角落全都?检查一遍,确定没有蛇虫,才同姜若交代一声出去?寻些?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