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贝挣扎着抬头,睡眼惺忪,将陈向天推在墙上,把他的腰连带着左手一起抱在了怀里,头靠着他的肩头显然是想继续自己的睡眠,陈向天头靠着粗糙的毛面水泥墙,能嗅到上边的冰凉,他挣扎无果,兀自窝憋。

大概就这样过了五分钟,闷沉沉的声音从脖颈处传来,带着熬夜后的嘶哑,“几点?”

“五点十三分。”陈向天不自然地动了动腿,乔贝贴太紧,大腿都沾上了他的体温,他只能选择自己动弹一下,让那温热散去些许。

“有、人接,我睡一下”乔贝含糊地说了句,一头栽倒他肩上,不一会传来了稳定的浅浅的呼吸声。

陈向天侧着头去瞧他发红的白皙脸颊,不得已搂住了他的腰,免得他滑下去。透过单薄的衣服,也能感到炙热的体温,手下是有些劲瘦的腰部,上面覆着一层结实的薄肌。

听着耳边均匀的气息,他也不禁迷糊起来,哈欠不断,上下眼皮直打架,被乔贝贴靠著的那大半边身子泛着暖意。

稍微休息而已,没关系的,因为已经逃出来了,他不用再担心什么。陈向天闭上眼睛,但不知怎么的,明明已经疲惫万分,脑中依旧思绪团成一团,糟糕透顶。

或许是因为乔贝在旁边陈向天忽地清醒些,心想是因为乔贝睡着了所以他不能睡,好能在那两个人找来的时候跑快点。

乔贝约睡了十分钟才醒来,锁在陈向天的腰间的暖和的手缓缓松开,但头依旧靠着陈向天的肩头不肯抬起来,左手在男人身上乱摸着,嘴里还喊着手机。

“给你给你,别乱摸唔”

他的手摸上胸肉,陈向天登时颤一下,立即把手机塞进他的手里,拿了手机乔贝才总算消停,抬起压得一片红的头。

“我才没乱摸,是你把手机乱放了。”乔贝倒打一耙。陈向天怒从心起,用力踢了他一脚。

这脚下去,两个人都楞了,陈向天绷起神色,观察对方的反应,乔贝皱着眉瞪他他不禁后退一些,背又贴上水泥墙。

但乔贝随即却是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他不知为什么觉得开心,笑容又扩大了些,露出白莹的牙尖,连眼角都微微弯起,面颊红润透着一股暖意。

“还踢我?我弄死你。”他嘟囔着,轻轻踢回一脚,神情故作凶狠却止不住笑意。

陈向天瞪着他的视线软了下来,似乎觉得自己找回一点从前和他相处的感觉,飘忽不定的心思倏尔安定下来。向来微蹙的眉头渐渐放松,棱角分明的面庞柔和一瞬,眼睑靠近,唇线两端翘起,笑在口缝间含蓄绽开。虞宴

乔贝仓促地移开视线又移回来,心火呼呼地烧做一团,在他心里起锅,把脖子、脸全给烧红,抓心挠肺的痒。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舍不得移开视线,眼睛把陈向天的唇舔了一遍又一遍。

我果然没有选错方法乔贝扯下发圈,被绑在脑后的卷发散开拍在脸上,遮住红晕乍现的脸部。

他听见陈向天的道谢。谢我?他眼笑眉舒,舌头克制不住地顶了顶上颚,被压制多月的欲望随着激动的情绪开始蠢蠢欲动,那点火星被点燃,顺着血肉蔓延到躯干各处。

他想说些什么,但忽地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喂,这边,你们两个是要租房的吧?”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懒懒散散地走出来,朝两人、主要是朝乔贝一挥手,随后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

陈向天的视线移开,他道一句我们过去吧,便率先迈开了脚步。乔贝跟在他身后不出声,面上的笑意仍旧不散,视线凝在前人的背上,那是一种极具侵犯性的目光。

帮了你这么多,光是朝我笑和道谢可不够我要更多的奖励,更多更多更多。他喃着,目光暗沉沉。

想要关系更进一步;想要每天都能接吻;想要每天都能抚摸他的身体;想要每天都和他做爱。

乔贝向前一步,伸出的手几乎抓住陈向天的衣摆。但他又忽地慢下脚步。如果强迫他,那陈向天就再也不会对他露出笑容,而他也想要每天都能看到他的笑,想要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怎么办?

好人和犯人,他只能在其中做出一个选择。

要怎么办?乔贝滞住呼吸,在犹豫,迟迟不能抉择。

陈向天忽地回头看一眼,然后转身,走了三步,拽起乔贝的手腕,“走快点。”嘴上催促着,宽大的手牢牢地抓住他,带着他迈开步伐。

心中的天平微微向左倾斜。乔贝加快脚步,和陈向天肩并肩走着,神色如常。

陈向天不知道主动拉起乔贝的举动给自己又延续了近半个月的宁静,失去越风和张安成的桎梏,他又尝试起照着自己的心意做事。

陈向天到达小镇的第二天是越风住院的第三天。天气阴沉,天空好像被灰色颜料涂抹去了,一抬眼视野所及之处都被灰蒙蒙给笼盖。

高级病房的装饰柔和素雅,隔音良好,外头的脚步声都听不见分毫。病床上躺着面带疲色的俊逸男性。深紫色的发丝,有些时间没补色,发根泛着黑,两颊稍微瘦削,下巴尖细,右眉下一点痣在白皙肤色下衬得吸睛,纤长上挑的眼闭着,挺直的鼻梁下两瓣薄唇紧抿。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本想陪床的母亲被他的胡搅蛮缠给气到,估计几天之内都不会再来,而父亲更是把他送进医院的罪魁祸首,丢下一句好好反省就离开。

他被关在病房里,没有手机,更不知道陈向天的动向,父母丁点消息都不透露,估计是打定主意要把他和受害者分离。

越风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做,无非给几个软钉子吃再拿钱收买,明里暗里都藏好,以前他故意惹的那些麻烦也大多都是这般压下。

越家病态的控制和爱简直是一脉相承。

越风发出烦躁的气声,登时病气减弱几分,睁开眼时散漫的神色把剩下的柔弱也彻底摒弃。左手小臂处因轻微骨裂绑着绷带,断掉的两根肋骨叫他呼吸都带着痛意,这是他紧皱眉头的原因之一。

但比他爸揍出来的伤势更叫越风心烦的是后脑勺被打出来的大包。

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但至今他仍处于狂怒中那个蠢货,以为自己能看住陈向天吗?向天是他能把控的吗?越风气得呼吸都重几分,扯到伤口神情愈发狰狞。操他妈的,究竟谁和家里的老东西泄露了消息。向天?张安成?操,总不能是乔贝吧。

乔贝那个贱人也不是没可能,说讨厌向天又老是偷看他,真该把这人的眼珠子扣下来越风咬住下唇,面色因为愤怒终于带起红润。他也是才发现没多久,本想温和地引导陈向天别再靠近乔贝但张安成的那棍子操他爹的把一切都毁了。

没用的东西。越风骂着,意识到和他的家长通风报信的人应该是张安成。

因为陈向天更和他亲近。越风发出不屑的哼声,就他也想和自己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蠢样。姓张的那个傻吊看不住向天的,稍微朝他笑笑就要死要活人肯定要跑的。

他忽地心想:陈向天不会和张安成亲嘴了吧?肯定是亲过了,向天惯来会勾引人,说不定我前脚刚走他就恬不知耻地给姓张的尝了嘴巴的味道。好不容易教会他的那点吻技到头来全做嫁衣。

头疼欲裂,越风恨恨地瞪着天花板,唯一安好的右手紧紧抓住床沿,将手指捏出好几道印痕。

我要知道向天在哪里最好是在学校,最好没有跑要不然还要费尽心思拔掉那些新长好的爪子。其实没什么好怜惜,如果逃跑那就是向天在自找苦吃,都这么久了还是学不乖。晦暗的眼瞳收缩,越风现在就只想知道陈向天的动态,无暇顾及其他。

用力按下手中的按铃,站在门口看守他的保安推门而入。

“你去跟老头子说,我要我的手机。”越风一字一顿,每说一字肋骨便泛起剧痛,连话语都是折磨,但他面不改色,忍耐多时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躁动。

还以为能忍更久。越风咬住后槽牙,喉间涌起苦涩的味道,陈向天对他的影响比想象的还要大。只不过是三天没见,他就想见他想得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