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答应就是，不会有错。陈向天这么想着，应声好。

越风烦躁地扯下自己的耳骨架，稍微坐正，他似乎想说什么，失色的唇瓣翕张着又合上。这个位置是有什么诅咒吗，还是坐这里会被张安成传染？不然他怎么会变得犹犹豫豫？

他凝眸在陈向天的侧脸，一松手对方就不愿意看过来了，甚至仿若因为他的目光有些犯怵，面部的肌肉都不自觉紧绷起来。

越风的心猛地抽动一下，烦乱的情绪使他不自在、不舒服越风的呼吸短促，想摆脱这个难受的状态。

陈向天这三个字脱口而出，急躁、暗含威胁的语气叫陈向天瞬间看过来，他瞳孔微缩，唇角不自觉抿着。

越风吻着左手手背，将下半张脸都隐藏在手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忽然叫陈向天的名字。

这种因不能掌控自己而生的情绪让他更加焦躁不安，他瞪着陈向天，像是急需一个宣泄口，要将自己所有的烦躁都冲他去

“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不是照你说的没动你了吗？”

这种轻飘飘、软绵绵的语气让两人都是一怔，以为会迎接狂风暴雨的陈向天发现自己只是被毛毛细雨舔了一下脸颊，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但紧接着越风挪开手，面部表情和以往无差，语气重新粘腻起来：“没什么，我只是在、在关心我可爱的狗狗嗯，我这么、这么关心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多让我操几次你的子宫？”

越风扬起笑。

啊，刚才是出现幻觉了。陈向天恍惚地意识到，睡不够就会出现幻觉，这很正常，温柔的越风是假的，现在的越风才是真的。

“反正什么都是你决定。”他自嘲地道一句，视线转向桌上，擦过水杯。

越风以为他想喝水，给他倒了一杯自己刚才烧开的水。陈向天以为他又想羞辱自己，不自觉咬住牙，握着玻璃杯的手用力到失色。

他正喝着水，越风按住他的肩膀，将一部新手机放在他桌上，“把旧的换掉。”

陈向天放下喝到一半的水，主要怕自己被噎死。他还未说话，越风又自然而然地开口：“电话卡已经给你换了，软件也下载过，账号全部帮你登好了”陈向天之前的那部手机在越风手里，朝他晃一晃，便收起来，“这个我帮你丢掉。”

陈向天将水喝完，道声好，大概三秒后又平淡地补了声谢谢。放下玻璃杯，他朝新手机伸出手，但越风又忽地按住那部手机，陈向天能感觉到这人放在自己后脖子上的手的力道慢慢加重。

越风的神情因为背光而模糊不清，又或许是因为他用余光去瞧的原因“不是要给我？”

“对、当然。”

桎梏一松，陈向天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接着站起身，穿袜子穿鞋。

“我去散步。”

陈向天时不时就需要一人独处，如今已经成为越风和张安成默认的规则。但这次越风阻止他，半跪着，抓住了陈向天的脚踝，把一个椭圆环扣在他的左脚踝上，随后给他穿上鞋，系好鞋带，用长裤遮住脚环，看不出破绽。

陈向天的目光凝在鞋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询问的想法，反倒是越风开口：“防水的定位，不用摘也可以。“

越风站起身，低头看向低头的陈向天，心跳再次狂奔起来，他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心情难以言喻，足够他反复回味，然后用尽全力思考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暂时没有理会自己的心绪，而是对着陈向天说：“是指纹解锁，别想着强迫打开，会放电。”他伸手想要帮陈向天理一理衣服。

啪！

陈向天猛地拍开了他的手，起身径直朝门走去。

当他手触到门把手，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很喜欢振明老师对吗？”

捏着门把的手收紧，随即陈向天语气压抑道：“对，你早就知道。”

“手机也有定位，你别走丢了。”

陈向天关上门，他努力压下心中涌起的窒息感，把越风那难听到极点、令自己反胃的声音丢在屋内，头也不回地离开宿舍。

门被关得震天响。

越风走到阳台，他们的阳台看出去能瞧见一棵大树，盘虬粗壮，他能瞧见有许多鸟在枝叶间来回飞动，微微探出头，注视楼下遍布枯叶的小道。大概几分钟过去，他看见陈向天从小道离开，走着便带上了兜帽，背脊依旧挺得板直。越风直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远去也没有收回视线，黝黑的眼眸即便在阳光的照耀下也仍暗沉。

“怪不得最近一直叫，都开始求偶了”他喃喃着，觉得它们十分吵闹，牙根发痒，想吃烤小鸟。

乔贝今天的状态很不错，早训做完都不怎么喘气，朋友还打趣他是不是铁树开花，感觉比以前活跃许多。

一早上顺风顺水地过去，他冲向食堂，运气好没被人流给堵住，点到最爱吃的肉排，吃完饭又去提早就下好单的奶茶。他拿出手机，点开监控发现宿舍只有越风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端详自己的手，即刻便退出软件。

本来还打算马上回去，但现在不用着急了。乔贝吸溜着甜滋滋的奶茶，有一搭没一搭地散步，春冬交接之际，中午的太阳根本不大，照在身上把身体晒得暖洋洋的，他在食堂附近的路上转悠，企图找到陈向天的身影。

很快他就放弃这种无谓的寻找，拿出手机看着宿舍打算见陈向天一出现就冲回去。

乔贝悠闲地走在石子路上，奶茶慢慢地喝，时不时瞟一眼手机。

他听见身后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有点像陈向天的脚步声，但陈向天的会更轻，更有规律，这个脚步声一听就杂乱无序，估计是哪个人心情不好。

乔贝这么判断，但却潜意识地想要回头，甚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没等他彻底回头，那人就冲上来，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右肩头，他瞬间把手机塞进口袋深麦色的肤色，有些粗大的骨节，最关键的是带着一个显眼的伤痕是陈向天的手。

惊喜是有的，但更多是惊吓，乔贝还想着手机没给陈向天看见吧，肩头一抖，甩开陈向天的手。

陈向天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乔贝听得见他短促的、急躁的呼吸声，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太稳定张安成还没回来呢，是越风惹他的吧。他心里嘀咕一声，心思活跃起来，其实他以为陈向天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来找他。乔贝不禁在心里感谢越风或是张安成，这两个人对陈向天的打击或许还出乎他的意料。

“走开！”

他瓮声瓮气道，陈向天要和他并肩走，但乔贝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那会增加暴露的几率，于是便始终走得快些。

陈向天铐在左脚的电子镣铐仿佛牵扯住了他，令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就慢下来，他紧盯前面细挑的背影。

乔贝还愿意和他说话，这让陈向天松了口气。

“乔贝，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