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陈向天会听他的话。建立在这一事实的基础上,张安成认为越风说的那些完全没有继续实行的必要了,那会给陈向天造成无谓的压力,反而会打破陈向天的“完美状态”。

不错,张安成认为现在的陈向天符合他心目中的“完美状态”。

“不过”

在气氛极其不妙的时候,越风忽地又弯起眼,故作可爱的语调让人(特指陈向天)胃抽抽,“大冬天的,这些也确实玩不了”他遗憾地摇摇头,在陈向天警惕的视线下上前几步,把张安成一手推开,接着将手机放入他手中,“来,你把这些都删掉。”

“删、删掉?”拿着手机,他微地睁眼。

越风手一伸,点了点手机屏幕,删去一个词。

于是陈向天骤然松口气,明明比越风壮上两圈,气势上却一败涂地。意识到自己安全了,那种被天敌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才缓缓消退。他照着越风说的把那些都删去,手明显地颤抖着。

“真乖。”越风说完,收回手机,又摸了摸陈向天的脸颊,似乎是满意了。接着他轻蔑地横一眼被轻易推开的张安成,恢复平日慵懒的模样。

嘴里说着走吧,越风双手插兜,腿一迈先出了厕所。

陈向天放松下来,只感到浑身疲惫,双腿在打战。他真的有些精疲力竭,身后的尾巴甚至安静地垂着。张安成呆在他身旁,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

“安成。”陈向天轻轻喊他的名字,张安成的眼睛忽地亮起来,仿佛瞬间头上的灯光全照向他的眼睛。虞言

“我会听你的话,你也会听我的话这个还算数吗?”他反握张安成的手。

张安成从未觉得有哪次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今天快,耳边甚至响起海水拍打岩石的轰声,神情晕乎乎地,克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对你永远算数。”

陈向天嘴角一扯,仿佛在笑,但却透着一股苦闷,“好。”他掐了掐张安成的脸颊,那触感软糯,像是捏着年糕团子,欲言又止,他卡了半天才接上一句,“以后对我温柔点。”

说完,他拽着张安成出了厕所。

被拽着的人面颊发红,不住地想:这绝对就是他想要的“完美状态”!绝不会有错!

越风见陈向天出来,笑意浓厚,看得人不住起鸡皮疙瘩。他在厕所里说的不仅仅是为了吓唬他说的都是真的想要实施的,如果陈向天没有歇斯底里地说那些话,光是掉眼泪他可能不会心软。余艳

但他说的话提醒他了,陈向天可不是一次性玩具,要是真的跳楼越风用虎牙咬着舌头,这不会是他想看到的结局。他下意识地将回头看了看陈向天,将心中莫名的慌张丢弃。

行吧,“放松”之夜就真的成为放松之夜也不错。带着陈向天(他将张安成给忽视了)去换了裤子,将恶趣味的那些东西装进袋子全给扔进垃圾桶,越风这么想着。

“想吃什么?”他回头问陈向天,不断滑着手机界面,寻找附近的好评的川菜或是湘菜馆。

陈向天不认为自己有决定权,迟疑着没有开口。越风反复地问他,最后干脆将手机交给他,“快选。”他下命令,把决定权重新还给陈向天。

事后想起,陈向天仍然不觉得自己那天晚上得到了放松。

第45章:好孩子

乔贝是什么样的人?

和他刚认识的人会说他性格率真,除了脾气暴躁了点很好相处;和他做朋友的人会说他外热内冷,就算常常呆在一起玩也总是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层打不破的隔阂;偷到他头上的人会说不要乱动乔贝的东西;同时认识他和陈向天的人会说他对陈向天很反感,讨厌到只要对方一出现眼里就好像只剩下他的存在。

要陆振明来说,他会说乔贝是一个好孩子。

他一直都是一个坚定的性善论者。七年前他在街头撞到乔贝偷东西,他追上去讨回失主的东西。但看着十三四岁的男孩瘦削的身材,他还是放他走了,哪怕看到本来装乖、瑟瑟发抖的孩子在听见他的劝阻时隐隐露出不屑的神情。

陆振明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里,他知道自己得做些什么。于是他找到了乔贝在的孤儿院,带走这个孤傲的男孩。

他问过院长关于这孩子的身世。一夜情的产物,刚出生就放在院门口,和无数电影情节一般地,襁褓里塞了些零散的钱、一张笔迹乱遭的写着名字的纸。当时乔贝还叫做乔贝贝。

之后改名的时候乔贝甚至想把姓也一同改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当时对陆振明说,说不定他的父母对他的出生也曾抱有一点点的期待,所以还是算了。陆振明明白,其实那是乔贝选择将自己对父母的期待保留下来。

一个对父母有所期待的孩子怎么会不是一个好孩子呢?这么想着,他从未放弃过对乔贝的教导,哪怕这个孩子表现的很糟糕,从来不服管教。

转机在于他给在原学校被孤立的乔贝转学之前从来不谈论自己的事情、更是逃学如喝水的乔贝有一天首次主动和他倾诉了关于新学校的事。

他说班上有一个很讨厌的同学,名字叫陈向天。

当时陆振明看着乔贝脸上摆出的嫌弃的神色不禁失笑,之后更是常常能听见乔贝在抱怨陈向天的事。

他说这个人总是摆张臭脸,班上的同学他都不爱搭理,说自己参加运动会输给他不甘心,甚至不再逃学回来见他,学习更是认真起来,他每天绞尽脑汁地同陈向天作比较。

事实上,在陈向天出现前,陆振明便老是觉得乔贝对他这个养父有些过度的关注,总是一回头就能看见乔贝在注视他的行动,这让他不太自在。但陈向天的出现分摊了养子的注意力,和他的斗争仿佛成了乔贝上学的动力,眼见乔贝一天比一天活跃,一天比一天明亮的双眸,他便不自觉地微笑,心想竞争关系总是使人向上。

总从乔贝口中听见陈向天的名字,陆振明也不禁对这个孩子心生好奇,在家长会那天看见形单影只的陈向天,那个坐在一群大人里板直背脊代表家长参加会议的挺拔少年。

那一刻他知道了乔贝会对陈向天有所关注的原因他们是同类,都带着孤单的气息。

于是他怀着善意和陈向天搭话,冷峻的少年把自己伪装作成人,昂头同他交流,一点也不见害怕。但陆振明仍能偶尔从他的话语间捕捉到不自在的停顿他实际如自然中的动物般警惕,时刻观察自己。

那场对话可以说是他进行过的最小心翼翼、最耐心十足的对话。但成果斐然,他收获了一个孩子的信任,哪怕那信任很小,更交付得不够爽快。

班主任的只言片语勾勒出了这个少年的生活在家里像个幽灵。陆振明确实对陈向天心生怜意,即使陈向天有自己的父母,他不太可能插手太多。

他邀请陈向天来他的武馆在那次见面的两星期后,陈向天在武馆门前探头,姿态谨慎。

虽然乔贝对此抱有微词,指责陆振明背叛他,同时和陈向天冲突更加频繁他固持己见地认为陈向天是来抢夺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父爱的。

而陈向天也从来不甘示弱。两人私下斗得不可开交,但在他面前又默契地装作好孩子。

养孩子真的很难。陆振明叹口气,翻了翻锅里的煎蛋。两个小鬼好不容易大学了,还给他找麻烦他想起前些阵子在电话里听见的事,就一阵头疼。

虽然乔贝和陈向天解释的有模有样,证词又相互对映。但陆振明对他们这么熟悉,还不至于完全被瞒过去,可毕竟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他直接插手也不太好。陆振明这么想着,倒是把自己将刚回来的乔贝不分青红皂白揍了一顿的事情忽略得一干二净。

“贝贝,吃饭。”陆振明把饭菜摆在桌上,朝楼上喊了一嗓子。

乔贝的一声好传来,但迟迟不见人下来。

最近这破孩在搞些什么呢?回来不跟朋友见面,也不去打篮球,整天窝在房间里。陆振明叹口气,随即想起寒假没回来、电话都没怎么打过的陈向天小朋友,又是无奈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