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远看着他把卧室的门锁上,不禁眉一挑,这是上次还没有的事。她思量着该用什么语气说话,但话一出口还是过于直接:“你脑子有问题。”

乔贝把钱给她,随后把大门打开,全程一言不发。

宁静远却是把门悄悄合上:“卖你一个消息要不要?”

她不等乔贝说话就自顾自地开口:“有人在找你们都找到我这边来了。有钱又有权,啧啧,和我也没差几岁,人家就能随手拿出几万收买人了。”

“叫什么?”

“姓张吧,哎呀,钱多。”高挑的女生露出轻蔑的笑,轻轻捏了捏食指和拇指,在回味点现金时的触感,“就是不太好骗,”她迎上乔贝阴沉的视线。

“你想两头吃?”

宁静远举双手投降:“放心,我只和他说给你们租过房反正你们迟早也要被查到的,让我分一口肉怎么啦。”

她朝人一挥手,随口道:“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钱别忘给了就是。下次人死了也可以找我,我帮你叫殡仪馆。”旋即她下意识地耸肩,被身后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吓了一跳。

惨、真是太惨了,一个快死了,另一个也快死了。她摇头,咬着糖离开。

很意外的,他并没有把张安成要来的事情放在心上,不知道为什么精神恍惚得很。

乔贝将床单洗好,又估计陈向天没吃饱,重新做了份饭,先将饭菜放在桌上。他站在卧室门前,手指摩挲着钥匙,莫名地心悸,刚才发生的事,不、是这四十多天发生的事在脑中不断地闪现。

恐慌止不住地蔓延,他浑身失力,颤抖着连钥匙都有些握不住,反复地呼气吸气。

反正什么都不能挽回,不如一条路走到黑别抖,你这个废物。乔贝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的冷静。

“反正什么也、不能”

但是、如果陈向天被他杀掉了呢?万一他没控制住力道把陈向天杀掉了呢?要是他情绪失控乔贝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无法呼吸了,钥匙脱手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叫他一个激灵。

他蹲下伸手去捡,但伸出的手半路改道,猛地便抓上自己的手臂。

力道太重,指甲瞬间便扣进肉里。

口腔中的苦涩味道蔓延着,他嗅到血腥味,潜意识和陈向天的血联系在一起,登时爆发的强烈的自我厌弃让乔贝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手臂血肉模糊,但再也没法满足他的需要,两只修长的带着硬茧的手最终掐上了自己的脖颈。青年本挺直的腰背深深地弯下去。

别想别去想!他不可能把陈向天杀死的,他的力道向来控制得很好,从小到大的打架也都点到为止,从没有谁被他打到生命垂危的地步恍惚中他听见卧室内发出微的声响,紧握的双手一松,青色的脸又猛地涌上血色,眼白处的血丝遍布。

乔贝骤然深吸一口气,旋即捡起地上的钥匙。

手颤抖着,无论如何压抑都不能停下。五分钟后,他看着自己仍旧轻颤的手,忽地意识到自己大抵是无法停下它了。

这对一个拳手来说是致命的。乔贝注视自己的手几秒,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将钥匙攥紧在拳里。

门外的呼吸声沉重,脚步声很久没有响起来。

稍微昏暗的屋内,陈向天站在门开口方向的那一侧,视线放在那扇被封起来的窗子上,随后向右移去,凝视那道黑线般的门缝。小腹还带着胀痛,双腿甚至在打颤,但他的神情彻底冷静下来,呼吸也浅浅地几乎没有气流声。

“咔嚓”虞燕

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后门栓被拉开乔贝的神情隐藏在黑发下,陈向天但不想知道这个,左手迅速地袭击上来人的脖颈,将他的喉结卡在健壮的臂弯里,右手勒住左手的手臂,乔贝的脖颈被他束缚。

乔贝瞳孔放大,反应迅速,在锁喉的姿态彻底形成前就将右手卡进在收紧的两臂内,格挡出让自己喘息的空间。陈向天知道这不妙,但不容退缩,他加重力道,利用自己比人大上一圈的体型将乔贝压在门上。

两人持续较劲,但乔贝没有用上全力,他在消极抵抗,全身的血液都冲向大脑,激荡的情绪将他淹没。抓着陈向天手腕的左手尚有机会打开束缚,只要他用上全部的力气,虚弱的陈向天一定不能继续压制他。

用力啊,这样下去他马上就要逃走了。

用力啊用力用力!给我颤抖着的白皙的手暴起青筋,在深麦色的手臂上浅浅压出指痕。

陈向天感受到有些脱力,他不肯放松,牙齿被咬得嘎吱响。可以预见这会是他和乔贝间的最后一次较量,他使出全力,寸步不肯退让,退一步,他会永远失去海阔天空。

乔贝,我要你输。

他狠狠地膝击怀里的人的膝窝,乔贝身形不稳,向前一颤,将喉咙压上手臂,他发出嘶嘶痛声,口水从嘴角溢出,面色憋红。

陈向天要跑,会彻底离开他的乔贝加重力道,他听见陈向天粗重的喘息,只要再稍微使劲,就可以掰开陈向天的手,可脑海里陈向天倒下的身影不断重放。

如果他没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他反抗得太过分,陈向天会受伤,比之前加起来的所有都还要重乔贝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目眦尽裂,扭曲的血丝在眼白处扩张。

用力,别让他走、不行!别用力,别让他受伤乔贝侧着头,似乎想瞥见陈向天的面容,但只有昏暗,思绪被彻底分裂开,百般挣扎,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扯开,被撕成两瓣,痛得他呼吸不畅,痛得他眼前发黑。

逐渐喘不上气来,求生的本能让乔贝的力道越发加重,桎梏越来越轻。

旧力已去,新力未生。陈向天快要压制不住他,却忽地福至心灵。他凑到乔贝脸颊旁,吻上乔贝的唇,很轻柔的吻,像林间落叶般悄无声息。

陈向天说;“我喜欢你。”

所以快认输,快让他走吧。

骗子乔贝心中狂怒,但所有的反抗都消匿在陈向天的吻里,深褐色的眼眸失去微光,眼瞳上翻。

陈向天松开手,青年倒在地上,肉体和地面碰撞发出闷声。

“赢了?”

赢了。

是他赢了。陈向天喘息着,倏尔笑出声,嘴角勾起上扬的弧度。松懈下来后,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但他不能停留,迈过乔贝,去了衣柜拿衣服给自己套上。

他努力迈动僵直的腿,半是跌撞地向卧室的门走去。

身后传来碗破碎的声音。

宁静远煮红糖水时拿的瓷碗,或许是刚才心情太慌张,乔贝忘记收起来了,放在桌边,他爬起来的时候不小心便将碗打碎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