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雁眠云垂下脑袋, 眸光沉下来。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笑容满面的人弯腰看向雁眠云, 两人相视的瞬间, 雁眠云下意识后退两步。

这个比雁眠云看起来略显稚嫩的少年，绕着他走来走去，语气轻缓，“什么穿越, 这种老套的戏码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实里, 哎呀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穿越者吧？”

“你……什么意思？”雁眠云忙不迭抬起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对方。

“什么意思。”少年雀跃着往后跳, 单手抵住脸颊，似是若有所思, “意思很简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咯。”

“我是你缺失的记忆，而你，是这具身体、曾经过往的主人，雁、眠、云。”

少年的声音还没有消弭，对方便拥住雁眠云，融入他的体内，点点白光萦绕于他的周身，照亮黑暗。

最终梦境解离，放他回归现实。

这场犹如噩梦的记忆让雁眠云立刻睁眼，他下意识抬手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汗涔涔的背脊和前额让他迅速坐起身。昏暗的房间内没有照进半点月光，孤独和后怕几乎快要将他吞噬，仿佛他已经被世界抛弃。

所有记忆不管不顾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没有喘息和反应的机会。他现在浑身发冷，就像当初坠入冰冷的池水那样。

雁眠云的大脑有些隐隐作痛，霎时周砚辞曾经说过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你比他们分化的慢，送出去的时间也会比他们晚，不如让我提前买下你，让你永远侍奉于我，好不好？我的little rose。”

顿时身体的不适让他慌忙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放在里面的药拿出来倒在手心，等他胡乱吞下药片后，那种刺激才稍有缓和。

许久之后，雁眠云撑住双手，喘息几下，他慢慢抬起头，嘴里喃喃念道:“送出去，买下来……你究竟要做什么……”

一时之间，他的心底陡然生出一个不可思议又让人胆寒的想法难不成那些所谓的第二性征研究，就是为了让分化为Omega的beta作为明码标价的商品，供富人取乐。

雁眠云想到这里，攥紧被子的手又紧了几分。不过现在最迫切的是，他该去找顾言深把事当面问清楚，对方为什么要瞒着他。

直到翌日天明，雁眠云都没有睡着，因为他怕自己睡着后又会陷入过去的阴霾，但这并非是他害怕面对过去，而是他不愿再承受那些痛苦，无数次比自杀还要疼的感受，死死烙印在他的身上，让他无法逃脱。

等雁眠云穿戴好衣服后，他麻木地站在镜子前，镜中的自己有些憔悴，两眼下的黑眼圈虽然淡，但是依旧明显。他深吸一口气，旋即戴上帽子坐车去学校。

他下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飞奔到学生会，找到顾言深所在的位置。尽管他这一路遇见不少人主动靠近他，想跟他打招呼，但都被他一一无视，因为他赶不及。

大门被他推开的时候，里面人的动作纷纷僵住，无数目光向他看来，大多是诧异之色。雁眠云迅速把目光放在整理资料的顾言深身上，对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欣喜，“眠眠，你怎么来了？”

雁眠云不由分说地走过去，揪住对方的耳朵往外拽，“你给我出来。”

顾言深的耳朵被他扯到发红，但对方还是任由他拽着，没有挣扎，“眠眠，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了？”

雁眠云把顾言深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后，才肯松开手，他双手抱臂，以审视的态度说:“你究竟瞒着我什么，老实交代。”

顾言深的语气软下来，他握住雁眠云的手，小声哄道:“眠眠，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过段时间……”

“我不等，我活不到那天了，行么？”雁眠云狠心打断对方的话，他的语气决绝，似乎再也不能容忍。

“别说傻话。”顾言深默默移开视线。

“顾言深，你别想岔开话题。”雁眠云一语道破对方的心思。

顾言深脸上的笑容消失，他轻轻拽住雁眠云的衣角，压低声音喊道:“眠眠……”

“行，你不说是吧。”雁眠云连忙拍开对方的手，以质问的语气说:“你的那个病，是不是因为我才有的？”

此话一出，顾言深变得更加沉默。

于是雁眠云继续补充道:“顾言深，你去过伦敦，亲眼看见我从高楼跳下去……所以才会精神崩溃的，对么？”

顾言深缄默许久，声音有些沙哑沉闷，“你恢复记忆了。”

“对。”雁眠云如是回应道。

“你说的没错。”顾言深一字一句道:“当时我分明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找到你……当初你出国做交换生，后来却被实验基地的人抓走，当我得知你哥传来的消息后，我连夜坐上去伦敦的飞机……关于你的失踪案，我找人调查了整整三个月，等案件稍微有点眉目时，我主动提出协助警察勘察实验基地的核心位置……但是我没想到，在他们锁定目标位置后……就在即将出发之际，遍体鳞伤的你从高楼上掉下来……落进水池里。”

“如果当时下面没有那口水池接住你……我怕是真的会疯掉。”

雁眠云抬头看向对方深邃的眼眸，其眼眶周围不知何时已经盈满泪水，“眠眠，自那以后，他们都说我有病，唯独留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能找到自己……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试图忘掉在伦敦发生的一切，但你从高空落下的画面，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成为我摆脱不掉的梦魇……我救不了曾经的你，也救不了现在的自己……”

“顾言深。”雁眠云忽然抱住对方，把脸颊贴在对方的肩头，“你不要自责，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们一个二个为什么要瞒着我……演技还那么拙劣，我又不是傻子。”

“我们只是不想让你活在痛苦的过去，有时候，遗忘对于一个人来说，并没有坏处。”顾言深不紧不慢地摩挲雁眠云的掌心，他低下头吻在怀中人的眉间，声音缱绻温柔，“眠眠，只要你能幸福地活在当下，以前的事都可以由我们来扛。”

“可这明明是我的事，不用你们任何人来代替我承受。”雁眠云反驳道，他松开手，后退几步。

他决计向顾言深询问雁松尘的事，“所以我哥哥前些日子去伦敦出差，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可他为什么会受伤，是不是被研究基地的人袭击了？”

“眠眠，后者我并不清楚，但我只知道当初他跟我说过，那些逍遥法外的人已经露出马脚，所以他去伦敦的目的就是把证据带回国。”顾言深耐心解释道，“不过雁松尘提前回国，意味着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

“你现在别想这么多。”雁眠云快速把这个话题收尾，“不急，慢慢来。”

雁眠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要独自去伦敦调查事情的真相，他不能告诉给任何人，更不能把周砚辞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对他的调查百弊无一利。

他现在要搞清楚两件事，一是周砚辞为什么执意要他去做纳米的研究课题，二是控制周砚辞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毕竟如此宏大的犯罪案，绝不可能靠周砚辞一人完成。

就在雁眠云皱眉深思时，一个手拿文件夹的男人忽然出现在雁眠云的眼前，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他许久未见的元曜。

“顾学长，这是老师收集的活动意见报告。”元曜把文件夹递给顾言深后，便把视线转移至雁眠云的身上，嘴角微微勾起，“学长，你怎么也在这，好巧。”

“嗯……随便转转。”雁眠云直接搪对方塞，随即他又灵机一动，随口说:“不过我现在得走了，我还得回去上课呢。”

“是吗？那我跟你去一起吧。”元曜依旧保持笑容，“我正好顺路。”

雁眠云不禁扬眉，他陪笑道:“行，正好我有话想跟你说。”

第51章 分化。

长廊内徘徊着雁眠云他们的背影, 他压低声音，把藏在心中的事道出:“元曜，你的血, 究竟为什么能抑制我的发情状况？你当初为什么就这么笃定, 你的血对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