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1)

“一开门又有许多人涌进去,比寻常多用了?半个时辰才?买到。”

正屋没有院内的生趣盎然,只是整齐,进门便是堂屋,摆着吃饭的?*? 桌椅,两边里屋用布帘遮着。江容耐心?听着烟戚的话,拉开木椅,转身去放木篮。

烟戚也就顺势坐下,她?刚说完,一碗绿豆汤放在?她?面前,江容才?道:“这几年朝中寒门新?贵渐多,唯出身论?行不通了?,大家的心?也就活了?……”

“折腾了?一上午,你?多歇一会儿。”声线干净沉稳。

瓷碗里盛着绿豆汤,似乎还冒着凉气?儿,烟戚去拿,在?碰到碗壁时,一路的热意都消失。她?双手捧着喝了?一小口,他专门给她?盛得浓些,像是绿豆冰,入口粗粝微沙,凉沁到心?里。

很舒服。

阳光太刺眼,屋内稍微阴凉些,江容又去将门阖上一半,全关上会更凉,但寡妇门前是非多,两人在?村子里被说了?许多闲言碎语,大白日关了?门再?被人瞧见,她?的名声也没了?。

将门开了?个合适的角度,他才?坐在?烟戚对面,“怎么样?”

“这比先生前几日做的更清爽,糖放得刚刚好,”烟戚还没喝完,仍捧着碗,朝江容笑弯了?眼,“多谢先生。”

年岁和生子并?没损了?她?的容貌,完全除去青涩,反而?添更多柔媚,似一朵花将要到最绽放的时候。她?亦不自知她?全部的美,同人说话时总有微微的怯,纯真又惑人。

江容不敢再?看,收回了?眼,视线半垂,等着烟戚喝完,又去拿回瓷碗。烟戚本想自己去洗,但刚放下,就被对面快手拿走了?。

她?忙站起?去拦。

他见此,却道:“何?必如?此多礼?……嫣娘,你?明知我心?意。”

烟戚忽而?局促,眼神也略有躲闪,不再?看对面的男子,他语调平稳,即使?说起?婚嫁时也毫无羞意。

若远远看去,他和沈衿是有点像的,尤其是眉眼间。烟戚第一次见他时都愣住了?,对面察觉到她?的视线,望过来,也有些走不动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村子里哪有没人的地方?这幕被人瞧见,次日江先生和新?来的寡妇看对眼的事就传得满村子都知道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江先生在?村中受人敬重,头些年出山但苦于无人举荐,也不愿做账房先生,妻子在?外病逝了?,他直接带儿子回村,教山中孩子们读书。

每家对他都有敬意,烟戚也因此少了?很多桃花和麻烦。

她?只是最开始觉得两人像,时日久了?,但见得多了?,就发现不像了?,他的眼虽深长,望着人时像是深情,不总笑也从不发怒,是个成熟稳重的人。

烟戚在?荆州时,鲜少出门,但上街戴了?面纱也会被人看中,不乏媒人上门说亲,即使?说带孩子也有大把人不介意,可?她?属实无心?婚嫁,觉得麻烦。

但她?如?今却犹豫了?,他确实很体?贴,而?且……

“去接小缠么?”江容突然问,不想让场面尴尬,他听过烟戚许多次委婉的拒绝了?。

瑶娘的夫家姓孙,是外来的人家,江水村土生土长的都姓江,但江容不是此地人,是从河上捡来,吃百家饭长大的,娶了?村长的女儿,可?惜福薄早逝,他自己将孩子拉扯大。

孙大娘看两人一起?来,乐得合不拢嘴,罗缠缠被牵着,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向烟戚够去,他好几日没见娘了?,委屈得声音含糊不清,软声软气?喊着:“娘、娘……亲。”

这孩子长得很像烟戚,白白胖胖一只,眼下小痣都和烟戚一样,湿漉漉的眼,可?怜巴巴地眨着。是个温吞黏人性子。

烟戚心?软得一塌糊涂,抱起?缠缠,顺着他意思,吧唧一口亲在?小脸蛋上。

缠缠开心?了?,抿着嘴乐、眯着眼睛,小胳膊环在?烟戚脖子上,很幸福、黏糊糊地趴在?她?身上,闻着娘亲的味道。

两人又沿着河岸往回走,烟戚买下一户旁人不住的小院,重新?收拾了?一遍,够她?和缠缠住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缠缠的背,他还小,困劲儿来得快,很快就打起?了?旽。

“我来抱吧,小缠最近重了?许多。”江容说。

“太麻烦了?,还好,我自己来就好。”烟戚下意识是拒绝的,但缠缠被说话声弄醒了?,看着朝自己张开手的男人,犹豫过后,伸出小手过去一点。

是要换人抱。

罗缠缠对江容还有点陌生,没亲近地贴过去,反倒往后仰,离他有些远,怯怯地看了?他许久。

江容爱屋及乌,对这个像烟戚的孩子也有很大耐心?,温声问:“小缠,怎么了??”

烟戚揉着自己泛酸的手腕,也偏头望过去,缠缠小嘴张又合上,憋了?许久。

最终缠缠红着小脸,硬是迸出一个字来,“爹。”

他说得清脆利落,烟戚知道这对缠缠来说不容易,定是在?心?中念过许多遍。她?动作停下,呆滞地望着缠缠。

她?得知怀孕时并?不欣喜,反倒觉得这是个累赘,但喝过落胎药要修养一段时日才?能赶路。她?当?时着急离开,等不了?了?。

无人识得她?,随心?而?为的日子是她?想要的,可?真正过上之后,深夜有时会觉得孤寂,无人可?叙话。

后来察觉腹中胎动,孩子是同她?血脉相连、最亲近的人,她?不必为了?旁人迁怒,这是她?自己的孩子。她?没费心?起?名,缠人至极,就是缠缠。

缠缠早就会说话了?,但这是他头一次喊爹,因为她?没教过。

烟戚心?中泛酸,回神再?看去时,江容守礼未应,却向着缠缠笑了?,缠缠害羞又扭捏地抱住他宽厚的肩膀。

他在?孙家呆久了?,眼巴巴地孩子们喊高壮的男人爹,他也想有一个。

江容自己拉扯孩子长大,比烟戚带孩子更娴熟,他说:“嫣娘无需介怀,定是阿嫂她?们闲来无事教小缠的,其实她?们并?无恶意,我改日会同她?们说。”

“不是介怀,只是,”烟戚看向远方的山脉,缓了?一口气?,“似乎我不应该生缠缠。”

江容不赞同,在?烟戚提到缠缠时,就用一只手捂住缠缠的小耳朵,也让缠缠紧靠在?他肩膀上,不让缠缠听见,才?反驳,“嫣娘此话不对,你?受生苦痛,独自一人拉扯他,比我更不易,子需念母生养恩,你?又何?出此言?”

烟戚垂眸,她?不后悔带缠缠出来,在?宫里他是享一辈子金玉富贵的皇子,可?有没有命活不一定。只是,她?没办法一直陪着他。

“我会视他如?亲子,养他长大。”江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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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月前,头次向烟戚求亲后,她?便私下和他说过,她?活不了?多少时日,最多三四年,不必在?她?身上浪费功夫。他通透,便也知此刻所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