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从前不同了。”沈玉琅再开不得口。
烟戚稍侧过头,她承认,她及笄时听到沈玉琅要娶她,简直欣喜难言,期盼着那一日早日到来。如?今确实和从前不同,中间隔了这么久,人都?是变些的,他也是。
“但你还单纯,这世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前几年?是安稳盛世,你独自?一人、带着孩子或可生存,但今时乱起,没有兵马、权势庇佑,你若浮萍,容貌更易致灾祸……”
不管他如?何说,烟戚只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无边的沉寂吞下了他所有的话,让他进退为难,口中接着劝说她留下的话变得说不出?口。他只能先匆匆离开,留下一句,“改日再来看你。”
……
烟戚以绝食抗议。
在被?许家人拐来时,未如?此做是因为她知?晓,许家其实并不在意?她的生死,故而绝食是在作死。但在沈玉琅面前,这招有用,让他焦头烂额。
但他仍不同意?她离去?,只态度变软,让她好好安胎,不要伤了孩子,先活下来,得了解药,再言其他。
许奉一碎嘴子,几日过后?有空就推门?而进,抱臂斜倚在门?框上,对烟戚阴阳怪气,“你还说自?己?已嫁做人妇,什么孩子都?会喊娘了,难不成要抛夫弃子地跟沈玉琅,那你们俩可真是一对奸夫□□。”
“与你何关?”烟戚披散着发,从内室走出?来。
原来不知?小命捏在谁手里,对许奉一还能装一装,但见到沈玉琅之后?她死不了,也彻底放开了,反正许家人不会杀她,就懒得应付这个小屁孩。
许奉一被?她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怎么没关系?沈玉琅还答应过让有许家血脉的孩子成太子呢?说不定以后?就是我姑父了。”
“你姑姑?”烟戚坐在堂屋的侧面,整日呆着无聊,沈玉琅满足她除离开之外的所有要求,给?她送来了一箱解闷的东西,知?晓她的手艺,送来的东西中还有针线和布料。她绣着手中荷包,听此倒是抬头,瞥了一眼许奉一。
他洋洋得意?,浑身都?写着快来问我,我一定不告诉你。烟戚低头,针从密织的锦缎中穿过,正在绣第二?条狐狸尾巴,她“哦”了一声,“那挺好的。”
她毫不搭理的态度让许奉一心里痒痒的,他凑过去?,瞥见烟戚在绣一条胖嘟嘟的小九尾狐,后?面的九条尾巴还没绣完。他问:“你不想知?道吗?”
烟戚摇了摇头。
许奉一站直了身,自?顾自?地说:“好吧。我姑姑已经嫁了人,你也见过,就是送咱们归城的那个。”
总是凶巴巴着黑衣服的人,烟戚垂头装作不感兴趣。
许奉一瞄她如?此,说得更来劲儿?了,势必要引起她的注意?力,“其实我半点看不上他,哼,也不知?姑姑为何同他成婚,不过懦夫而已,姑姑随口那么一说,他就退了和小姑……”
他话音渐小,最后?停住,看着偷偷偏过头来,仔细听的烟戚,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想听。不过是被?背信弃义的鼠辈,同先前的未婚妻退了婚,另谋高处。我倒是想看看姑姑扔下他之后?,他会如?何。”
烟戚面无表情,不想再搭理他,这人就是贱皮子,她若像前些日子那样追着他打听,他反倒哑巴一样闭口不说。她不想听,他又?巴巴说个不停。
许奉一自?讨个没趣,又?盯上了烟戚手里的荷包,一把扯走了,“呦~绣得还不错,送给?沈玉琅当定情信物?的?你休想,归我了。”
“给?我儿?子的。”被?抢了东西的烟戚冷冷道。她周围想来都?是高位者,摆着主子的谱,哪个会像他这样抢人东西玩,就连罗宝珠都?没这么幼稚。
许奉一略有尴尬,轻咳几声后?,揣在袖中拿着,随后?道:“给?我算了。”
烟戚:“……”她将掉落的针线捡起来,放回?原处,一时被?败了绣东西的兴致,还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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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倒是说了点重要的。
等许奉一彻底走远后?,烟戚起身到门?口,指节叩在木门?上,发出?闷响,外面看守她的护卫问道:“娘子,有何事?
烟戚道:“我要见许绿水。”
许绿水没拿乔,不稍片刻就到了,一身绛紫曳地长裙,领口开得极低,她似乎有些焦急,到烟戚面前语气略快,“你有何事,快些说。”
“沈玉琅说要娶我。”烟戚直接道。
“所以呢?”许绿水正了神色,歪头仔细打量着烟戚。
“我不愿意?,你能放我走么?”烟戚道:“我会留封书信给?沈玉琅,说清是自?己?想要离开,绝对不会牵扯到娘子身上。我同娘子说过,已有夫有子,万不想留在此地。”
许绿水挑眉,手中帕子揪了又?揪,觉得烟戚说得有道理,最后?道:“我只能撤走看守在门?口的人,其余我可帮不了你。”
即使无人看守,走出?刺史府也不是件容易事。送她离开?许绿水还没有那么良善,也不想和彻底和沈玉琅作对。
她逃不了,让沈玉琅看看这女子的真心不也是好的么?
而烟戚没想到她能答应得这么快,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或者再装作嚣张模样。她急着回?去?写书信了,沈玉琅只是今日有事,和许绿水的兄长出?府了,她需趁此时机离开。
一旁的侍女犹豫,到许绿水身旁劝道:“娘子……”
“人我都?送来的,看不住就是他的事了。”许绿水蹙眉,又?展开,“不过是一个女子,作甚么大惊小怪。”
……
离开也不容易,许绿水不管她,只给?她指了一条出?去?的路,烟戚犹豫过后?还是选择离开。来此的路上需要换洗,她有一身和其余少女同色的衣裙,换上像是刺史府内的侍女。
烟戚一路小心谨慎,也摸到了花园内的小后?门?。
她弯腰,提着裙角,左顾右盼四周只有花草,无人注意?,刚迈出?后?门?一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就横在她脖前,凉意?触碰到肌肤,若她再往前走一小步,便会割破喉咙。
是将她绑到陵南之人,也是许奉一的姑父。烟戚缓缓站起,剑刃破开白皙颈间一点皮肉,他道:“沈玉琅要你,才将你带回?。你同他的事,无人管。”
“但我负责守刺史府,你不得离开。”
“除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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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京中?。
同明殿气氛肃廖, 三三两两老臣摇头叹气走出门外,不时小声附耳交谈着:“皇上岂不是在胡闹?陵南偏远不足为惧,起了反心又如何, 何必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