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 / 1)

她坐在陆奉身旁,柔声道?:“好?了,心里有不痛快的,跟妾说说?省得憋在心里,把人憋坏了。”

陆奉道?:“没有不痛快。”

江婉柔戳了戳他?坚硬的前胸,“骗人。”

陆奉:“……”

主君和主母说悄悄话,翠珠有眼色地和小丫鬟悄然出去,顺手关上房门。待房间里只剩两人,陆奉手下?用力,江婉柔顺势趴在他?胸前,双臂自然环抱他?的腰身。

听着男人沉稳的心跳声,过了一会儿,陆奉低声叹道?:“君心难测。”

亲授权柄,免除跪拜,帝王无条件地信任,陆奉曾以为,皇帝意属他?。

后来父子养心殿谈话,他?才明?白,原来只是帝王的愧疚之心,一个?身有残缺之人,登不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如今皇帝大费周章为他?恢复身份,未改他?的“陆”姓,却封他?为“齐”王

;无上荣宠,又?当堂卸了他?禁龙司指挥使的位置。

酒宴正酣,皇帝红着脸,摆摆手道?:“君持啊,有道?是千金之子不垂堂。你如今身为亲王,天天打打杀杀的,有失身份。”

“日后你就统领户部吧,户部是朕的钱袋子,交给外人,不如朕的亲儿子放心,哈哈哈。”

户部尚书当即躬着身子出列,表示一定倾尽全力,辅佐齐王殿下?云云,最后再表一波衷心,此事当堂敲定,皆大欢喜。

尽管早知道?有这一天,皇帝雷霆手段,依然让陆奉的心里燃起无穷怒火。

除了对禁龙司的留恋,更多的是愤懑,被摆布的无能为力,陆奉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不够。

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臣”、“亲王”、“宠信”,统统不够。上位者一句话可以把你捧上云端,便可以一句话把你摔落淤泥,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为所欲为!

今日不止把江婉柔吓了一跳,皇帝忽然来这一出,也没有通知陆奉。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江婉柔柔顺的长发?,问道:“今日,可吓到了?”

白天兵荒马乱,江婉柔心里不是没有怨气,这么大的事儿,陆奉至少该知会一声儿,让她早做准备。现?在明?白了,他?也是身不由己。

陆奉不爱把朝事拿到内宅说,更不会把难处说给江婉柔听,那?只会显得他?软弱无能!在外,他?暂受君王摆布,在内,他?是她的无所不能的丈夫,是为她遮风挡雨的天。

她只要做好?他?的妻子,其他?的事,不用她操心。

陆奉言语寥寥,江婉柔时常让翠珠金桃打听朝廷消息,不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妇人,她懂他?的难处。

她更明?白,陆奉这样的男人,此时不需要同情和安慰。

江婉柔想了一会儿,从陆奉的身上起来,翘着涂满凤仙花汁的长甲,解胸前的扣子。

“你”

“嘘,别说话。”

江婉柔低着头,微红着双颊,羞答答道?:“夫君,妾冷呜呜”

上回被陆奉踩脏了她的羊绒地毯,江婉柔随口抱怨两句,陆奉隔日让人送来一条白熊皮子,似乎是被人射中了眼睛,熊皮整张剥下?来,完整无暇,铺将开?来,衬得房间漂亮又?华贵,江婉柔甚是喜爱。

迷迷糊糊,江婉柔眯着水润的眼眸,不合时宜地想,还是羊绒毯好?。白熊皮子好?看归好?看,毛皮太粗糙,扎得她背疼。

***

翌日,江婉柔在柔软的锦被中醒来,想起昨夜的荒唐,骤然脸皮一红,慌忙掀开?帐子果然,那?张白熊皮子已?经不见了。

多好?的皮子啊!

尴尬中夹杂着一丝心痛,她忙叫来翠珠,翠珠未经人事,也是红着脸,支支吾吾道?,那?张皮子已?经被主君处置了。

至于如何“处置”,江婉柔没好?意思细问。翠珠道?:“夫人,那?张羊皮毯已?经清洗好?了,您若不喜欢,库房里还有别的。”

江婉柔这个?冬天爱窝在房里,从床榻到屏风那?片地方铺有厚厚的毛毯,这样在寝房不用穿绣鞋,只着绸袜踏在上面,软乎乎的,很舒服。

回忆起昨日的汹涌,江婉柔忍痛道?:“算了,日后不必铺了。”

她现?在还觉得后背一阵刺痛,她说背疼,陆奉就让她在上头,反正总有个?地儿受罪。

……

江婉柔习惯了白日陆奉不在,她在翠珠的服侍下?穿好?衣裳,简单用了早膳,心绪被府中的琐事占满。

昨日她把如麻的诸事理好?了,就等陆奉回来跟他?商量,好?嘛,一晚上,全胡闹了,没干一点儿正经事。

江婉柔揉着眉心走到桌案前,昨日的宣纸依然被压在压尺下?,隔着几步,依稀看到未干的墨痕……等等,她昨日写的,这会儿怎么有墨痕呢?

江婉柔三步并做两步,迅速拿起来,只见她的簪花小楷旁,多了几行?不容忽视的大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一看就是陆奉的笔迹。

她已?经决定好?的,他?分毫未动。那?些她拿不准主意的,比如府中的账怎么分,他?们何时搬迁,走后把中馈交给哪位弟妹,老祖宗那?里如何交代……桩桩件件,陆奉简明?扼要,每一条都写得很清楚。

江婉柔瞬间安下?心。

她松了口气,道?:“总算有个?章程。”

二爷清高不通俗务,三爷风流归风流,但为人处世比二爷强上不少。江婉柔先前还想,二爷占“长”,三爷勉强占个?“能”,不知道?公?府的爵位花落谁家。陆奉让她把中馈交给二弟妹,看来以后陆国公?府,要靠二爷支撑门楣了。

自古以来家业乃嫡长子继承,陆奉重规矩,这样的结果江婉柔并不意外。她只是担忧,在内,周若彤明?显不如三弟妹姚金玉行?事稳妥;在外,不知道?二爷的性子能不能撑得起诺大的公?府,陆奉现?在还顶着“陆”姓,这么多年?的情分,真要遇上事,陆奉绝不会撒手不管。

嗳,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到时候再烦吧。

翠珠见江婉柔面上纷扰,问道?:“夫人,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江婉柔把宣纸叠好?,不禁莞尔,“小丫头,管得不少。我?若真有难处,你能为我?解忧?”

“奴婢不能,但主君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