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天过去了,在药剂的作用下我昏睡的时候比清醒的时间要长的多,醒来只是为了吃药。罗翼坚持要到他觉得可以的时候才让我出院,而且理智告诉我我的身体确实需要彻底的静养和休息,于是只好住下了,这样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我昏昏沉沉的睡着,朦胧之中感觉有什么东西轻柔的覆在了我的唇上......
似乎......有人在......吻我??
意识有些飘忽的游离,在我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以前,那温暖的触感如同它突兀的到来一样,突兀的消失了。一个并没有深入的吻,像是虔诚的烙下一个神圣的印记一样,只在我的唇上静静的停留了片刻,留下了一丝似有还无的薄荷香淡淡的弥漫在我的鼻间......
"允,我终于找到你了......"
涅?!
我猛的睁开眼睛,慌张的转过头,只看见罗翼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醒了?"
天啊......原来是梦......
那个吻......也是......?
"是不是我刚才给你盖被子的时候弄醒你了?护士说你下午才会醒的。"看见我有些呆呆的没有反应,他用手探上了我的额头,"出了不少汗啊,温度倒是下去很多了。"
汗?应该是冷汗吧......
罗翼掏出纸巾给我擦着汗,纸巾轻柔的摩擦在我的脸上,淡淡的薄荷清香一丝丝的传过来,现在想起来,罗翼的身上也确实总有着薄荷清香,只要靠近就能闻到,看来他偏爱这个味道。梦幻和现实的交织啊......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目光像受到蛊惑一样的就停在了他的唇上,硬朗而有些孩子气的唇,却透着温柔的味道。
"你刚才......"像着了魔一样的开口,但是话只说了个开头我就自动闭嘴了,感觉脸有些发烫。
"我刚才?"罗翼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我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我有些慌乱的闭上眼睛,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八百遍。何允你个王八蛋,你是不是发烧烧傻了?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啊??不要没事给自己找事,还嫌不够麻烦吗?刚才只是在做梦而已,而且......应该算是噩梦吧,想到涅,我本来烦躁的心又平添了许多杂乱和沉重。
"我想你明天应该可以出院了?"
"好啊,那云呢?"我一直呆在自己的病房里,没见过云。
"他......还不行......" 语气间有一些犹豫。
"我想去看看他。"
"你知道你现在不能下床吗?"语气间有一些强硬。
"知道啊,不过我还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轮椅。"我微笑着回答。
"他还没醒......"
"是我去看他,所以他醒没醒关系并不大。"我微笑着打断他的话。
原来我真是固执的可以,于是几分钟之后,我已经被罗翼推到了云的病床前。
不再有妆容的遮盖,那张熟悉的脸露出了原原本本的清秀。平静的睡脸看不到半点情绪,但是我却觉得有一种的疲惫的味道丝丝离离的透出来,比悲伤更让人难受,淡淡的压抑着我的呼吸。脸色很苍白,眉毛有些淡,长而密的睫毛很柔顺的垂着,头发长长了不少,服服帖帖的散落在枕头上,露出了小巧的耳垂,我的视线最后停留在那只陌生的耳环上。
金属的颜色,孤冷的光泽。太刺眼了......
我伸手,把它轻轻的摘了下来。
"我向医生打听过了,说他情况很好,很稳定,只是要多休息。"
我转过头来看了罗翼一眼,什么都没说,又把视线回到了云的脸上,握住他瘦弱的手,指尖很凉。
他沉默,我甚至能感觉到空气突然变的厚重,不自在的流动着,过了一会,罗翼重新开口:
"对不起。"
而我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我先把你救上了岸,再下去找他的时候,河水已经把他冲走了,当时太暗了我看不清楚,水又太深,费了些时间才在接近下游的地方找到他,医生说......"
我摸了摸云的脸,微凉的温度慢慢的从指尖渗透,竟然是一种很塌实很实在的感觉,我的嘴角扬了起来,转过头来笑着看着他,
"罗翼,我也是医生啊,而且还是脑科医生,所以不用说了。"溺水的时间过长,脑部长时间严重缺氧,导致部分脑细胞假死或是坏死,所以会一直昏迷不醒。这种情况下现代医学常常无能为力,不能准确判断病人的意识是否存在,残存多少,不知道病人会何时清醒,甚至会不会清醒。不过没关系,就算他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就算他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我也会等,我会守着他就像守着我自己。
"对不起......"罗翼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闷闷的。
"罗翼啊,这世界上最不能和我说对不起的就是你了,我谢谢你,真的。不过有些东西我一个人背负的太久,累了,想找人分担,算你倒霉被我选中了。至于云......"我近乎宠溺的捋了一下云的头发,"我会慢慢再告诉他,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罗翼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回到了我的病房,罗翼插上了门,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故事说起来其实不难,反正讲故事的人早就知道了结局,正因为心痛的感觉太过熟悉,所以更容易习惯,一切悲喜仿佛已经惊动不了神经。难为的是听故事的人吧,罗翼的脸色太过复杂,有太多太多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反而看不透彻。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应该更大,毕竟只要关于枫的事,一点小事都能让他乱了阵脚。
我平静的看着他,声音波澜不惊,
"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下,你先出去吧。"让他静一静吧,我知道他需要时间。
看着他一声不响的走出了房间,门一关上,我就浑身脱力的躺在了床上。好累啊,要亲口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好难。下一步要干吗?报警吗?可是云还没醒,不能作证,而且楼房都拆平了,什么物证都没有了,不过已经证明死亡的人还活着,这就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的证据了吧,如果再加上我的指证,将院长绳之以法应该不难,麻烦的是枫......如果法庭能相信他的精神状况有问题,应该可以免除刑事处罚,可是这么做的话,他的事业,他的名誉,他的爱情,他的人生......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他又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呢?而且他的人究竟在哪里呢?对于这种情况,罗翼是心理医生,但愿他知道该怎么做......他说他还是爱枫的......这样对待自己的爱人......这件事还是要和他再商量一下......
纷纷杂杂的念头像乱麻一样纠结在一起,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越想就越头痛,过了一会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本来就睡的不是很沉,依稀中听到门响,是罗翼回来了吗?
听到他来到床边,我刚想睁开眼,却发觉他把指尖的放在了我的眉心上,这样的碰触让我的眼皮突的惊跳了一下。他像要把我一直皱着的眉头拂平一样轻轻的摩挲着,然后手指又滑到了我的脸上,流连的抚摩着。
我觉得心跳的好快,简直要失去节奏了,不知道有没有脸红,也不敢睁眼。是罗翼吗?不会吧......我又在做梦吧?一定是在做梦......怎么总做这种奇怪的梦,不是被人吻就是......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