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
"罗翼,罗翼......"
当啷一声,我听见自己仓皇的扔掉手中的刀,慌张而震惊的看着手上的血,甚至连懊悔都来不及,知道的只是喊罗翼的名字,似乎他是我在即将溺毙的刹那看到的救命稻草,除了抓住他我别无选择,我像在黑暗中摸索一样颤抖着伸出的手,叫他的名字。
"我在这。"低沉的声音传来的同时,我的手真的被有一只有力而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立刻毫不犹豫的死死抓住,有想哭的冲动。
"罗翼,罗翼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时......当时头脑只是一片空白,那一刹那我只是恨......恨连他都来伤害我......恨为什么连他都要伤害我......恨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我......这个念头再往后......我就不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着了魔了......"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慌慌张张解释着自己不是故意打破那个玻璃杯的,可是这次......我打破的是一个人的心啊......而且那个人,天知道,我真的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想为他带来一丁点的伤害,云......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爱他,但是最起码你依然是关心他的,这么对待一个你关心的人,最后受伤害的到底是谁啊?何允,如果你已经清醒了,请擦干净眼泪,因为你的云,他又不见了。"
依然是沉稳的语气,却点燃了心底的不安,想起云转身前那纯粹绝望的眼神,一股透心的寒气让我打了个寒战。
云,我求求你,我错了,你千万别出什么事......
第八章
站在漆黑狭窄的巷子里,一阵仍然夹杂着残冬味道的晚风吹过,我才发现穿着拖鞋穿着睡衣,在近乎萧瑟的春风中瑟瑟发抖的我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身上很多地方痛的厉害,尤其是双膝,只是站着都在不停的打颤,在几乎要跪倒的刹那连忙用手撑住膝盖,手心却像被火燎到一样的痛,这才看见原来手掌全磕花了,血正磨磨蹭蹭的从淤青凌乱的伤口里渗出来。刚一下床就跪到了地上,来到楼梯口却发现一层层的阶梯飘忽不定的简直像在跳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难怪会摔的这么惨。
"云!云你听的见我吗?云!"茫然的看着四周,蒙蒙亮的路灯盖不住半点夜的颜色,好安静,没有半个人影。发了太久的烧,嗓子很痛,抬起昏沉的头看这个勉强可以称为旅馆的小店,深黄色的灯光打在班驳退色招牌上,似乎写着华宁旅店。华宁......看来这里是城南的华宁路......云在哪里呢?
一个念头闪过,手心瞬间渗出的冷汗杀的伤口钻心的痛。
不会的......云他不会的,他不会的......心里拼命着说服自己是在胡思乱想,脚步却踉踉跄跄的向巷子的出口走去,这附近......应该有一条河......华宁河。
走出深深的巷子来到了大街上,立刻是车水马龙的景象,霓虹的艳丽交织着汽油的味道和闹市的喧哗,混合出来的却是一种都市繁华的冷漠。身边的人行色匆匆的擦肩而过,不时的有人将我撞的身子一晃,也只是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对不起。强迫自己分析着所在的位置,凭着记忆绕过一个隔绝了喧闹的街心花园,我来到了几乎静谧的河边。
没有灯,只有蒙蒙的月光和若隐若现的几粒星星,风吹过,水面乱晃,河水的反光像撒在黑缎子上的镜子碎片一样,凌乱而刺眼。一阵头晕目眩让我蹲了下来,只好忍耐的闭着眼睛等着不适的感觉退去,再睁开眼时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个坐在岸堤上的身影,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的视力,我转过头去努力的睁大眼睛看向那个模糊的黑影。
塑像一样的一动不动,那个人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河堤上,遮住脸的略长的发被风吹起,虽然看不清五官更看不清表情,但是那张脸竟然有些湿亮亮的,应该是在哭吧,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流着泪,我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哭泣。
我知道那一定是你,云。
心情一松,我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头晕耳鸣一下子都袭了上来,喉咙痛的更厉害了,简直像被人掐住了一样的又干又痛,刚才被遗忘的病症全都反扑了上来,好难受啊。但是太好了,我相信自己在微笑,因为我终于找到你了。下一秒,还没来得及绽放的笑容就僵在了我的脸上。我看见他站了起来,开始坚定而虚弱的一步一步的沿着河堤的斜坡向下走去,慢慢的接近那黑色的河水。
"云......不要......"声音的沙哑真实的证明着它的存在,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听见似的。
他定定的站在窄窄的河沿上看着水面,春汛的河水一波一波的吞吐着他脚下的地面,像要把那一抹瘦削的身影吸进去一样。我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浑身软的像被抽掉了筋扒掉了骨,这不到10米的距离简直成了无法跨越的界。
"云!!!!"喉咙撕裂的痛,血腥的味道溢了出来,他终于听见了,开始略微向我这边侧头,但是中途竟然停住了,然后......像是要说服自己从梦境中清醒一样的摇了摇头。
他不信啊。已经心死到了不相信的地步了吗?
云,你没听错,我真的在喊你啊,求求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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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好热......痛......身上痛的像被拆散了一样,呼吸好困难......我到底是怎么了......
勉强睁开眼睛,眼皮肿涨的只允许我从一个缝隙里看见光亮, 一个身影在一片白茫茫慢慢中显现,但是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无法使它清晰起来。
想问是谁,喉咙要扯出血来一样的疼痛吞噬了我所有的声音,甚至连再张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太疼了,疼的我浑身都抽搐了起来。
"醒了?"
这个声音......?罗翼?非常平静的声音,但是他......好象在生气?为什么呢?
"你一直......跟着我是吧?" 没有声音,我只是动了动嘴唇,但是我知道他一定看的懂,即使隔着我的嘴上氧气罩。
"废话,难道我真的让你一个人就那么出去?不错吗,不到一个小时把自己整成这样,肺炎,发烧破记录了,40.5度,喉咙发炎血声充血,你是不是跟自己有仇啊?"竟然是有些埋怨的声音。
头晕的厉害,他说的话大部分未经加工的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至于什么语气以及为什么会是这种语气我真的没有能力做出分析,反正是说我现在病的很严重吧,不用你说我知道啊,只是......
"云......"云......他怎么样了?比起自己,我只想知道云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
"你骗我......" 我看见他跳下去了,好大的声音,好大一片水花......黑色的河水像个无底的旋涡,转眼就把他吞噬的无影无踪了......是我杀了他......是我......
"我没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别哭了,还嫌眼睛肿的不够厉害?跳下去就一定会死?你也跳下去了,不对,应该说是滚下去了,你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呢吗?"好象真的是生气了,连口气都像在赌气似的。
"我......?"我也跳下去了?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在眼睁睁的看着云跳进河里的瞬间,我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最后的记忆只是那片黑色的河水在月光下诡异的晃啊晃的。原来我竟然跟着跳下去了,啊不对,是滚下去了......想笑,结果我就真的笑出了声来,呵呵的气流声从喉咙的缝隙里不痛不快的挤出来,难听的不象话。
云,原来我......还可以做到为了你跳下去,这样的话,一切也不是太糟,对吧?
"他在别的病房里,等你好一点了再去看他,你先睡一下,好不好?"
"谢谢你,罗......"翼字还没说出来,我突然像被冷水泼到一样的整个人几乎从床上坐了起来。
病房?这里是医院?
"你怎么了?何允??"罗翼一面问一面用手拂开转眼就被汗湿透了,黏在了我额头上的头发。
"不要......我不要住医院......"我发出的声音喑哑陌生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但还是忍着喉咙刀割一样的疼痛,一字一句的重复着,"我不要住院......"
"不住院?你得了肺炎要输液啊,要输氧啊,不住院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我挣扎着抬起右手,扒下了嘴上妨碍我说话的氧气罩,又一把拽掉了左臂上了输液管,吊着点滴瓶的架子轰的倒了下来,透明的玻璃瓶子清脆的摔的粉碎。
"你疯了?万一血管里进了空气怎么办?"他抓住我的胳膊看着伤口,手肘内侧的针孔处一片青紫,中间一个突兀的红点中有血流出来。声响惊动了两名护士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大惊失色的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拔掉了点滴摘掉了氧气罩的病人。
"我不要住院!随便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我不住院!"我沙哑的喊着,抓着罗翼的胳膊大口的喘着气。
"告诉过你他需要休息,不能受刺激。"一名护士边埋怨着罗翼边处理我右臂的伤口,另一名则拿出一支镇定剂毫不犹豫的的扎进我的左臂。
我来不及向罗翼说明白自己的意思,意识已经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变的模糊了。
我在旅馆或许他找不到我,但是不能住院啊......无论哪家医院......都离他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