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1)

我笑着摇头,“不需你未来报答我,我也不缺什么,只想要她,可她只要你。”

他听闻这话红了眼眶,“我已经这样老了,真不敢想,她见到我还愿不愿。”

权晟风依旧挺拔如初,举手投足还是那股俊朗和刚毅,虽然老了,但任那些有眼力的人一看,都知道他曾是叱咤风云的黑帮人物,响当当的莞城大佬。

他将女儿放下来,走到我身前,“不如,你就这样好好照顾鸢鸢吧,你比我年轻六岁,和我比还是你要相配些,我都这样年纪了,曾经我就觉得,自己比她年长太多,现在,更是如此了。”

我将鸢鸢的近照给他看,那还是她在隐尼庵后山的清泉旁打水时我站在假山石上偷偷照的,她一头青丝如瀑布垂在脑后,白皙的脸庞宁静美好,阳光细碎的洒在她身上,美得如同一幅岁月静好的画。

权晟风看着,有些痴迷的目光,然后笑,笑着笑着,他便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哭得格外痛,蹲在地上,死死攥着那照片,女儿凑过去,轻轻用手抹着他的眼睛,温柔的喊着大伯,我站在那里,俯身望着他,许久才道,“父亲欠了你母亲,我欠了你,就当我也成全一次,今晚阜城的人都逛街庆祝七夕,你便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吧。”

他的哭声倏然止住,他缓缓站起身,距离近了看,他其实还算俊朗,并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不忍直视的苍老,他只是太爱鸢鸢了,不忍这样已过五十的他,再耽误才三十六岁的鸢鸢一生。

想来监狱里的日子,大抵很苦,但他从小随着母亲漂泊,应该也很能耐劳,并没有将他变得那般苍凉,我有时候觉得,英雄深沉如他,可比我要更讨女孩子喜欢。

“我本来想着,出来就跟她离婚。”

权晟风嗓子有些沙哑,“离婚了,她就自由了,我总不能让她等了我十五年,最后还在我走不动的时候照顾我,有你陪着她,其实我放心,但是我也不愿意,我在里面,做工、吃饭、做操拉练、休息甚至连睡觉都无时无刻不想着她,不害怕着,等我出来看到她和你或者别人在一起的样子,你说,我都成了老头子,怎么还这样自私。”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了,别跟我客气,我替你照顾她十五年,你还让我负责到老?我女儿都上初三了,我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和精力,你自己的老婆,自己照顾就是。”

他抿唇不语,我自然直到他在顾及什么,我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瞧,染一染就得了,比自己长出来的还要黑,好在你不是很显老,明晚,你去买束花,自己到阜城镇上的理发店,把头发搭理一下,做个拉皮美个容,我拉上鸢鸢,到程公馆等你,你要是不敢去半路溜了,我可就霸王硬上弓把她弄到我手里了,这十五年,如此的大美人在我眼前晃悠,亏了我修身养性,不知当代,怎样评价我这个白下惠。”

我们一起笑了,然后,也终于拥抱了,这一抱,迟了半个世纪,好在,一切冰释前嫌。

七夕的深夜,我独自游荡在阜城静悄悄的乡下,花开在路边,风很热,月亮圆得像个银盘,漫天都是星辰,我站在乌衣巷的外面,里面黑漆漆的,可我眼前,浮现出的依然是鸢鸢的那张脸,活三十年前的稚嫩,活十五年前的明艳,或方才那泪流满面喜极而泣的动人,我低头笑自己,这世上痴男怨女,总有个回报,白唯贤啊白唯贤,你注定是个孤家寡人了。

也无妨,鸢鸢,我就在阜城守着你也好,如今都四十七岁了,再过二十年,我也大抵要告别世间,阜城到处都是我们的记忆,庆幸最初,我得到过你,这一生,也无悔了。

卷五:孽缘歌长恨_番外:莫谈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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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七岁那一年,被一群黑衣男人带离了自己的家,我亲眼看着父母被他们推搡在地,我撕心裂肺的喊着,却没有办法靠过去,他们将我抱起来,举过头顶,硬生生塞进了车里,然后驶离,我没想到,这一晃二十年,都再没见过他们。

我住进姚公馆,和另外两个男孩一起,每天超负荷的压力,将我们磨得完全丧失了孩子的天性,我们过早的成熟,心狠手辣,姚庚荣说,他说我们的养父,是恩人,我们可以从寒门子弟一下子变成豪门公子,应该感激他,而这份感激,就是替他做尽了坏事。

我记忆里,我从八岁起,除了正常的上学,每天回来后,还要和另外两个男孩一起学习射击、格斗、心理学、说黑话,几乎每天不到深夜都回不了房间休息,姚庚荣虽然严厉,可对我也很好,我从到了姚公馆,就穿着最好的衣服吃着最好的山珍,但是他从不允许我到游乐场或者买玩具,他说我不该有童年,贪图享乐是难成大器的。

于是,我只能羡慕那些被父母带着到外面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孩子,我很想知道,我到底要做的多么优秀,才能换来半日的自由。

就这样,到了十六岁,我成为了姚庚荣最看重的接班人,他送走了那两个男孩,只把我一人留下,他对我说,只要我听话,对他忠心,将来他所有的家财,都会给我,包括他挚爱的独女。

如果说,我在有了能力算计姚庚荣后,却为什么不肯离开那个地方,而依然替他卖命,就只因为,姚公馆住着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姚温和。

我也有过叛逆的时候,想念父母,不肯听话,渴望得到我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如同一个木偶般,被那些教我这个教我那个的老师摆来摆去,于是我经常被罚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因为我的性子,我常常前一分钟还在豪华的卧室里待着,下一分钟就被关到了囚室惩罚,我很害怕,囚室里没有窗户,没有吃喝,只有冰凉的地和墙,还有墙上挂着的各种练习格斗的武器和沙袋,我抱着自己小小的身子,绝望像潮水般向我席卷而来。

而她,同样小小的、嫩嫩的,她悄悄溜进来,手里拿着饭菜和水,递给我,对我说,“楚寒哥哥,你吃吧,我父亲不知道。”

她偎着我,我们像是流浪的人,在那里静静的睡着,我会偷偷睁开眼看她的脸,她长得真好看,在我眼里,她是这个世上最漂亮最善良的女孩,那一年,我喜欢上姚温和,并对她情根深种,我方才八岁。

懵懵懂懂到炙热缠绵,我为了她也有些疯狂,我一方面痛苦矛盾着,我不愿为了姚庚荣去伤害那些人,可每一次,他都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对我说,“只要你为我解决了外面所有我看不惯的人,我的家财和女儿,就给你。”

姚温和,他会把姚温和给我。

我记住了这句话,用这一双手,杀了无数人,做了无数坏事,我只等待着那一天,姚温和会披上婚纱嫁给我,我便是背弃了全天下,也义无反顾。

可是她,却爱上了别人,那个叫权晟风的男人。

他什么都比我好,比我睿智、比我果断、比我沉稳,就连他不说话,冷冷的站在那里,都能让所有女人疯狂。

在之前,我还有希望,而在他之后,我就彻底失去了一切。

权晟风的出现,并不在我预料中,我曾以为自己掌控了姚庚荣身边所有人的底细,所以我根本没有留意姚温和会认识谁,她那么单纯,毫无心机,我说什么她听什么,我记得我告诉过她,不要相信除我之外的男人,她也应了,没想到,她明知权晟风不是好人,接近她是带着目的,她还是执迷不悔,就算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都跟着他,一直穿梭尽了凤城所有的街道,只为知道,他到底住在哪里,真是可笑不过人生如戏。

他将姚温和的心掳去了,轻而易举的,便掳去了。

自他出现后,姚温和总是来找我,问我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说自然是你这样的,她就特别失落,那双眼睛里都盛满了哀戚,“可是,晟风不喜欢我啊。”

那时候,没人理解得了,我的心有多痛,一刀刀的凌迟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得不到心甘情愿的她,那我就强行得到好了,总之,我一定要姚温和做我的女人。

在她生日那天,我支走了送她回家的司机,扮成了一个黑衣歹徒,守在她和同学聚会的歌舞厅外面,等她出来,势必要经过那个胡同,我就藏在那里,她果然出来了,当时街上很静,我冲出去,从身后捂住她的嘴,我将她拖进了胡同深处,把她压在地上,我疯了一样撕扯她的衣服,她大声哭着喊着,我将口袋里的方帕塞进她嘴里,在我几乎都要成功进入她身子时,她忽然将布扔出来,大声的喊了一句,“楚寒哥哥救我啊!”

我当时便愣住了,我戴着面具,静静的看着她,她惊恐的推开我,用力裹住自己的身体,朝墙根退去,她对我说,“我楚寒哥哥不会放过你的!他很厉害,他对我很好,他会杀了你!”

我问她,“他那么好么。”

她点头,“是,所以你最好放了我。”

好,姚温和,就为你这一句。

纵然得不到她的爱,我总能得到她的一点情吧。

当我权晟风同时置身危险之中,我亦是预料到,她会选择救他,而舍弃我。

果然,我二十七年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在我最不愿也是最愿的人手里结束,大抵也是苍天对我最后的眷顾和恩赐吧。

从未这样苦涩而满足过,我这一辈子,终究是个错误,本就不该来到人世上,何言最终是风光还是凄凉。

只是,那句话,最后都没清清楚楚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