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权晟风站在床尾,我立在他身旁,他周身散发出的清冷的气质,都让人胆寒。

“姚先生找我,就是为了品茗标题的内涵?”

“你不想知道,为何我们两败俱伤么。”

权晟风不语,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旁边的椅子上,他走过去,扶着我坐在他腿上,他坐在了椅子上,“愿闻其详。”

姚庚荣望了一眼我,“到底她哪里比温和好,让你这么放不下,宁可不要我的江山,罔顾温和的痴心,最后也让别人有机可趁,你都不肯妥协向我低头。”

“我权晟风是赢是输,是死是活,都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尤其是你。”

“固执害了你,虚荣害了我,你我的固执和虚荣,都是来源于一个自负,最终将命都丧了,不知道这一世都被人捧着,死了之后百般凄凉的滋味儿是什么样的,我下葬之后,会不会有人去掘了我的坟墓,将我鞭尸,也罢,我也学学伟人,将我的骨灰洒到江里就得了,我宁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也不愿被人踩踏。”

“想这么多干什么,姚老应该长命百岁才是,现在就想身后事,实在过早了。”

“晟风,我问你一句,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对着干,做我的女婿,做我这些产业的接班人,哪里辱了你。”

“贫者不受嗟来之食,自小我跟着母亲讨生活,就没吃过别人一口施舍,不是我亲手打下的江山,我坐不安稳,姚老,我敬你是前辈,尊你一声老,你既然要跟我坦诚,我也不妨问你一句,假如我真的娶了姚温和,你是否也打算让我步了高楚寒的后尘,做你杀人的代笔?”

姚庚荣将报纸放在一侧,摘下眼睛,许久才道,“不会,高楚寒从我带他回姚公馆那一日,我的目的就是培养一只替我行不义之事的手,我虽然心狠毒辣,做了这么多恶事,可我到底也是为人父亲,虎毒不食子,我女儿那样痴心你,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你下手,要不是那晚上,你撅了我和温和的面子,西凉码头,我不会出手。”

“出了也无妨,最终害人害己,姚庚荣,身后百年,连送终的都没有,我替你悲哀。”

权晟风冷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姚老,好好养身体吧,估计你从医院出来,就该让*请到局里了,你一生靠着假慈善为你掩藏真容,倒也做了不少好事,而你这么大年纪了,曾经风光时,对四面八方的人都够大方,想来,*会网开一面吧。”

“不想知道,谁要动你么,权晟风,你还不清楚,你现在已经腹背受敌了么,前者是*,后面的,你不问问我?”

“不必,该来的,自己就来了,我已不相信任何人。”

权晟风拉着我的手,定定的望着他,“见你只想说一句,但愿下辈子,你这样龌龊心狠的人,不要再生出来姚温和那样善良的女儿了,你们的骨肉亲情,根本就是在亵渎她。”

打开病房门的霎那,身后是姚庚荣类似吐血一般的声音,凄厉绝望,有些悲怆,权晟风的步子一顿,终究一言不发的迈了出去,我们到了走廊,这才忽然看到门口多出了许多黑衣保镖,手上都持着一个黑色手套,里面有凸起的硬物,看轮廓大抵就是一把枪。

那边的脚步声愈发靠近,我和权晟风同时回头去看,只见四个男人簇拥着一个咖啡色风衣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他戴着墨镜,嘴上叼着一根雪茄,走路的姿势格外傲慢矫健,即使武装严实,可还是不难认出,是消失了半年之久的覃涛。

他冷笑着将墨镜摘下去,随手递给身后的男人,“权晟风,许久不见,今日我露面,是为了来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大概也从姚庚荣那里听到了点端倪。”

权晟风身姿依然沉稳不屈,他定定的望着覃涛,唇角一抹讥诮的笑意,“多年前,大哥还靠着我的人脉在莞城耀武扬威,虽然你有本钱,但若不是我在背后撑着打通关系,世纪名流未必还能开到今日。”

“是啊,这一点,我一直记得,这也正是,为什么我手下留情,让你逍遥了半年之久,连姚庚荣尚且是我手下败将,你到底比他嫩了几十年,你又能怎么样。”

“我不信你有这个本事。”

权晟风一针见血,不只他不信,我也不信,一个都能让白唯贤气到的男人,怎么突然就翻身成了这样厉害的角色。

“这个你不用管。”

覃涛冷笑着,“你会卧薪尝胆来等待时机,我自然也会,如果不是平时表现得太好糊弄了些,又怎么让你卸下防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姚庚荣是蝉,你是螳螂,殊不知我才是黄雀。”

“我猜,你也不是。”

权晟风将大衣扣子解开了几颗,他的左手手仍旧紧紧握着我,似乎怕我被他们抓去一样,覃涛望了一眼我们握在一起的手,笑了笑,“晟风,你最后毁在了她身上,竟然还不知不觉。”

权晟风抿唇望着他,“我从不觉得因为她。”

“姚庚荣也好,局子了解到你做事却抓不到你把柄的也好,对你的评价,都是难得一见的黑道统领,有胆识有魄力更难得女孩不焦躁,审时度势的本领,我望尘莫及,只可惜,你最后放不下女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按照你最初的计划,如果没有白鸢鸢,今年你回到凤城,就会迎娶姚温和,你和谈秀雯也无关爱情,照样过了许多年,漂亮的女人,上床玩儿了下床还能帮你点忙,你这样看重地位和权势,不会不清楚姚温和对你的重要性,且不说姚庚荣已经把你看成了接班人,姚温和还这样喜欢你,你如果娶了她,一辈子扣上了姚庚荣女婿的身份,这些财产,这些人脉,他一定会给你,强强联合纵然我再私密部署,凭姚庚荣的本事势力和你的脑子,我也未必能以少胜多,你偶尔得到了白鸢鸢,再也不愿找别的女人讲究,所以归根究底,她还是害了你,权晟风,以后日子多凄惨,命保不保得住,在*面前怎么为你自己开罪,那时候的苦,可别忘了,都是这个女人害得。”

我错愕的望向权晟风,他对我说,无论如何他也不会选择姚温和,原来他早有打算,这次回来在姚温和二十四岁生日的宴会上,姚庚荣会公布他们的关系,怪不得姚温和那晚上会那么惊诧,因为计划忽然变了,这一切,都因为权晟风再不愿接受任何女人,来伤害我。

权晟风的侧脸绷得紧紧的,愈发显得他五官刚毅,他许久才轻启了薄唇,“大哥,话没必要说的这么露骨,我有本事撑天下,何必拿自己的婚姻做赌注来依附姚庚荣。”

“可你现在也清楚,就像姚庚荣告诉你的,只要你当时迎娶了姚温和,他这些,都会毫无保留的给你,你如虎添翼,还会在乎我么,高楚寒和姚温和死了,你与姚庚荣自相残杀,早就势力大伤,再来对抗我,已经不可能了,姚庚荣盯着你,你盯着他,我才有机可趁,知道么,金玉玉和舞绝在宣城找消息,我早就看明白了,她们从踏入宣城地盘,就在我的掌握之下,女人的确可以靠美貌得男人从而征服天下,但是遗憾了,我早就将你的人脉,打听得一清二楚,不然金玉玉那样的美人,我只怕也要上当了。”

他说罢望了我一眼,尽是讥讽,“不过都是出身风尘的婊、子,金玉玉她们安分守己从不妄想,你却非要权晟风拒绝别的女人给你名分,白鸢鸢,这可是你害了他到今天。”

我低下头,覃涛的话就像是重磅炸弹一样把我炸的魂不守舍,我根本接受不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因我才改变。

如果,权晟风娶了姚温和,姚庚荣就是他父亲了,他这把年纪,又为了女儿,纵然清楚权晟风与她并无情意,可权晟风的人品他自然清楚,绝不会过河拆桥,他一定善待姚温和一辈子,那么姚庚荣又怎么会和他自相残杀,闹的两败俱伤,给了覃涛趁人之危的余地,可想而知,在姚庚荣和权晟风打得不亦乐乎之时,覃涛在宣城,怎样招兵买马勘察漏洞,掌握了多少对权晟风不利的东西。

红颜祸国,我程鸢禾竟然害了他,我如果甘心无名无份,我如果不痴心妄想和他一辈子一双人,我就在他身边当个简简单单不求什么的女人,让他了无牵挂的娶了姚温和,我知道他这颗心在我身上就好了,何必奢望非要一个夫人的名分,也许今日栽了的就是覃涛,更或者他根本都到不了今日。

权晟风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他忽然笑了笑,望着覃涛,“那又如何,我不悔就够了,金钱权势,在我得到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意思,都是浮云身外物,可若无鸢鸢,我得到一生的叱咤风云,又有什么意思,人世间最简单的情爱,我都得不到,我这辈子,都是白来了。”

他淡然的将我手揣进口袋里,温暖瞬间包裹了我,我痴痴的望着他,那一刻,我在想什么我不会告诉他,至死我都不会说。

“权晟风,行,男人不悔才是男人,敢作敢当,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不妨告诉你,你所有的走私和不法的生意记录,我都从这些城市搜集到了,搜集的时间就是你在凤城这三个月,和姚庚荣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而我,才走到了今日,把你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的地步,等你前不久发现有些不对劲,再找人去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了,这些只要我送到局子,你连命都保不住。”

权晟风的身子猛然一僵,他忽而淡淡的一笑,“果然是防不胜防,没想到你被我打压到这种地步,还有翻身的余地,看来从前,我是小看你了。”

“没错,你太自信你的绸缪和脑子了,你以为全天下的都是傻子,你以为我看着什么都靠你做,就是真的一无是处么,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吃粪喂马,难道世人评价他,就说他只是个当马夫的料儿?你为我卖命,为了得到我的信任,你做的确实很不错,我何必戳穿,索性都交给你,再找两个人私下秘密盯着你,不做对我有害的大事,我就且不管你,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你死都想不到,你一直不放在眼里的这个没什么本事就是有点钱会吆五喝六的大哥,还有这样的心思和城府,你输在太轻敌了,不是只有姚庚荣这般的人物,才值得你去防范,他越是风头盛,越好解决,可我这样在暗处埋伏的人,不到最后真相大白的一天,你就永远察觉不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覃涛,我最后喊一声大哥,从老砍动手要杀我,我进了医院你当着我的面拿刀捅他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到了这一步,你要逼我恨你,逼我将世纪名流更早的夺过来,你好顺理成章制造一个被打败迫不得已消失的局面,让我彻底放松警惕,觉得一个手下败将还能有多大的出息翻身,你在背后看我和姚庚荣争得你死我活最终跑出来坐收渔利,是么。”

“现在才知道,晚了。”

覃涛哈哈大笑,我从他脸上,似乎看到了多少年前我没见过却能臆想出来的姚庚荣,还有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权晟风,他们都是如此,在胜利的那一刻,自以为一世平安风光,却不知道,人外永远有人,兴许在某个暗处,还有更厉害的角色,匍匐等待着,伺机将覃涛也一口吞下去。

“不晚,覃涛,你做的事,我也不是没有掌握。”

“哦?晟风,你这个人,我早就瞧出来了,不只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还有个毛病,自负,太自负,我都能把局面扭转,还能销不毁我那点把柄么。”

Wшw◆тTk án◆¢Ο

他将燃尽的雪茄踩在地上,狠狠撵灭,又抽了一根出来,刁在嘴里,身后的手下给他点燃,他那副派头,与权晟风倏然的落魄相比,我看着就觉得难过。

“你手上有的,无非是世纪名流涉黑涉黄*的证据,但是你记住,世纪名流已经成了你的,我将那些东西稍微动点手脚,你捅到局子里,最后吃瘪的可是你自己,还有,相比较我那点事,顶多罚款拘留,我能把你和姚庚荣都扳倒,我有多少门路你还不清楚么,不要以为只有你权晟风才能运筹帷幄左右逢源,这年头,有本事的人,想挖掘几条路子,还不是易如反掌,而你的罪过是什么你心里清楚,能活到那一天都未知,姚庚荣已经年近七十了,他现在就算被一个枪子儿毙了,他也不冤了,这三十多年过得风光无限,他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根本死有余辜,那你呢,你还不到四十岁啊,正当年,这么多年苦着自己放下儿女情长就为了这一天,到现在连孩子都没有,最后又爱上了一个妓、女,权晟风,你自己回头看看你的路,觉得可悲么。”

权晟风陷入了沉默,他的呼吸愈发急促沉重,似乎夹杂着什么噪音,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掌,身子紧紧挨靠着他,没错,我是个妓、女,可妓、女也同样有情有义,纵然权晟风身边的人都一一离去,纵然他众叛亲离,纵然他走了白唯贤不久前的老路一无所有,伤了我十四年的白唯贤我尚且不忍无动于衷,挚爱我也让我舍不得的权晟风,我怎么会弃他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