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江南有女画眉庭,采下兰竹乌船渡。啊白衣摇扇谁人隔湖,笑断女儿情。”

我将扇移开,对上权晟风的眼睛,他的眉头忽然蹙了蹙,眸光愈发的紧,我望见他置在领口的手忽而握成了拳头,他要起身,却被先他一步发现端倪的沈斌按住,我看到沈斌的口型似乎在说,“来不及了。”

是,来不及了,我毕生唯一一次狠,便是这一次,我转身背对台下,轻轻闪腰一蹲,扇子飞出去,在空中抛起一个格外绚丽的弧度,下一刻人已在台前的花台里,我抬起左臂挡住握枪的右手,回眸朝泪流满面的舞绝点头,她将灯闸完全拉黑,追光一暗,我置身在一片漆黑,底下忽然有些躁动,轻缓的音乐仍旧在响着,我瞅准时机身子一闪,正对姚庚荣,他正低头饮茶,我只有半分钟的机会瞄准,我对准他的脑袋,梦猛地开枪,身子被发力弹得一震,手臂酸麻,那子弹正好打进姚庚荣的鼻子一侧,他向后仰去,接着我将枪对准梁局,金玉玉已经起身躲到一侧,我扣动扳机,向台下迈了一步,距离更近,这一枪打在他心脏,“砰”地一声比刚才更响。

乐手都弃了乐器四处逃窜,我听见底下乱作一团,跟着梁局来的警察都纷纷掏枪鸣警,封锁了大门和电梯,权晟风要朝我过来,却被沈斌死死按住,他朝着权晟风的手臂拿刀划了一下,接着便鲜血嗞嗞的冒出,顺着手滴到地上,我看着心如刀绞,他一直望着我,眼神很绝望,然后沈斌也掏出枪,冲着四周,大声的喊,“有枪手埋伏!服务生里也有混进来的!权总被刀划伤了,快叫救护车!”

卷四:烽火戏凤城_第八十七章 浮生一世若无你,便是虚度

趁着前面乱成一团,我立刻绕过一侧的幕布回到了后台,将衣服飞快的脱下,舞绝给我里面还套了一身,她没等我站稳缓神便将外套扣在我身上,拉着我从后门跑出去,一辆车停在那里,我跟她坐上去,她吩咐司机开车,我颤抖着身子,浑身都是软的,她揽着我的肩膀,我扭头去看她,颤抖的嘴唇说得话也是断断续续极不连贯,“能打死么,能么。”

“梁局应该完了,姚庚荣够呛,子弹偏了。”

其实我想打眉心,而且那个角度,只要稍微有些枪法的,都能打中,但我不行,我才是第一次,舞绝一直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已经很难得了,我们赶紧回权府,赶在警察派人查之前回去,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送你到了之后,我要去郊外找许怜九汇合,我们还要去宣城为风哥查个人。”

车子一路开的飞快,我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浑身不住的颤抖,满脑子都是那句“我杀人了,杀了两个”。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进了别墅,又怎么被萍姨搀扶着上了楼,只知道我前脚刚坐下,后脚就有人按门铃,我听见楼下似乎有人在说,“白鸢鸢小姐在么。”

萍姨的声音有些奇怪,“找我们夫人?这是怎么了,倒是在,等一下啊。”

她的脚步声逼近,似乎已经走上楼来,我没有关门,她站在门口,“夫人,有警察找你,也没有说什么事。”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想着舞绝教我的那番话,我走过去,压低声音对萍姨说,“千万别提我刚回来,就说回来有一会儿了。”

她不懂我为什么撒谎,但是她是家里的仆人,自然也惟命是从,我用力握了握不住颤抖的手,以我最好的姿态下了楼,警察从我站在二楼就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似乎想看出来什么,好在我足够镇定,尽管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仍旧装得云淡风轻。

“怎么,找我?我应该没有做什么叨扰你们的坏事吧。”

警察的目光仍旧流连在我身上,格外的凌厉,“白小姐,我们打扰您,是要问点事情,看您的行装,是否刚从酒店回来?”

我摇头,“回来大抵半个小时了吧,只是还没来得及换,我有些渴,回来喝了水,上楼将头发散下来,正准备洗澡,你们就来了。”

“那酒店发生枪击事件您知道么。”

“怎么?枪击!”

我故作惊讶的跑下去,拉着跟我说话的那个警察,“权晟风呢?晟风有没有怎么样?我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多久,你们警察这样失职,那么多人都在,你们眼皮底下发生枪击事件,你们怎么不去查!”

警察被我用力摇晃得几乎晕眩了,他好半天才立正身子平复了一下,“白小姐您别激动,我们一定回查到究竟谁造成的,我们现在正在排查可疑目标,因为核对了拿着请柬进入会场的,发现事发时分所有人都在,唯独您不在了,想问一下,您是否从后门离开?”

舞绝告诉了我,在所有人进入会场之前,她已经将后门的监控弄坏了,而且安保设施后门的是个大疏漏,尤其当宴厅内发生了枪击事件,听到声音几乎外面不知情的人都往里面跑去看情况,而里面的人都第一时间选择了距离最近的正门,警察也都是跟着人流的大部队往正门去堵住,所以我们跑出来没人发觉,尤其还是从后台走的,当时场景慌乱,所有人只顾着逃命,没有人去观察一个黑暗的角落,我格外淡然的点了点头,“我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出来时看到权晟风那里有别的女人在,我感觉你们那个梁局似乎对我有些不尊重,我也不愿过去,就沿着后台从后门离开了,后门距离洗手间最近呀,怎么,后门出事的?”

警察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因为前门堵住了,而且没有发现白小姐离开的录像,我们的人问了酒店内部人员,才知道还有个在午夜十二点之前都会敞开放行的后门,等我们赶过去已经距离发生枪击晚了二十分钟,而且摄像头也坏了,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枪杀案,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对上了。”

我抿唇有些心虚,“是除了我,你们找不到其他可怀疑的人么,才这样冒失的找上门来?”

警察没想到我这么问,有些愣怔,“宾客得到了请柬,也在列席的名单里,只有您是中途离开的,而且毫发无损回来了,既然对方有对权总下手,我猜您大抵也是攻击目标之一,所以现在不得不说,您也被列为怀疑对象里,而现场的演职人员和服务生,都是没有名单的,我们只能说,流动性很大,也有可能乔装打扮后混入内场,制造了这一起恶*故,如果摄像头是完好的,我们立刻就可以将犯罪人抓捕,但可惜这唯一的线索切断了,所以目前我们能做的,只是从请柬名单上排查,那您理所应当成为第一怀疑人选。”

警察说得信誓旦旦,我找不到话题应对,舞绝也没告诉我别的,要是她,一定有法子对付,可我脑子太笨,又几乎被那一幕震撼住,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们周旋,也只能把目标转移。

“我有资格了解一下,现场伤亡情况怎样吧?”

警察的面色格外凝重,“姚庚荣先生重伤,伤了脑血管,现在生死未卜正在医院抢救,我们梁局被击中了心脏当场毙命,权总被伪装成服务生的不法分子伤了胳膊,已经包扎过了,没有大碍,不过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那个伪装的服务生,所以”

他的目光定定的望着我,语气很冷冽,“白小姐现在立刻跟我们方便走一趟么?到局里配合调查。”

他正说着话,我犹豫如何作答,门恰在此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沈斌走进来,一脸淡然,“警察先生,警局有人投案自首,说伤了权总,但是开枪的人你们还没找到。”

警察愣了愣,“有人自首了?”

沈斌的手格外随意的插在口袋里,语气轻松,“是的,我刚从警局回来,我们权总现在也离开了医院正在往家里赶,他吩咐我立刻回来看看白小姐的安全,另外,针对这起恶性伤人事件,希望你们尽快给我们权总一个答复,在你们管辖的地盘上,他可不能白白受伤。”

警察有些尴尬,“那是自然,我们梁局牺牲,所里都在忙着他的慰问,但是我们也会分出来警力调查这件事,不只是给权总,也是给姚先生和我们梁局一个交待,但是白小姐这里”

警察又将目光看向我,沈斌微微蹙了蹙眉,拦在我身前,“幸好权总让白小姐先回来,不然今晚受伤的还有她一个,我们权总最看重白小姐,要是她出事了,估计你们还得麻烦。”

警察沉默了片刻,为难的点了点头,“我们也没有证据指向任何人,只能说,都来排查一下,尽快找到线索,抱歉,打扰。”

来的两个警察和沈斌握了手,然后转身离开了,直到门外响起了汽车开动的声音,我才没有一丝力气的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软得像是一滩泥一般,沈斌将我扶起来,坐在沙发上,“白小姐,你胆子可真大,你从来都不会用枪,我和权总看到是你时,都惊讶极了。”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门外的汽车忽然响了一下,接着门就被人推开,我还没看清是谁,忽然就落入一个怀抱里,将我箍得死死的,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看不到他,却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也知道是权晟风。

我下意识的环住了他的腰,一直颤抖的身子终于在这一刻安宁下来,我有些沉迷,他身上的香烟和洗衣粉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钻进我的鼻息里,让我只想不停的呼吸。

“白鸢鸢,你怎么这么傻。”

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终于又听到了他说话,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晟风,舞绝已经和金玉玉离开了凤城替你去宣城办事了,梁局也死了,姚庚荣也重伤,是不是,你安全了。”

我磕磕巴巴的说完这番话,他将我抱得更紧,我被他险些揉进骨子里,坚硬的胸膛铬得我脸疼,我轻轻推了推,他反而将我箍得更紧,我只能说了一声,“晟风,疼。”

他似乎回过神来,将我松开,然后坐在我旁边,扳正了我的脸让我面对他,“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要再这样冒险,我可以失去一切,不能失去你。”

我望着他的眼睛,想着刚才在酒店,我拿着枪出现那一刻,他的脸上似乎有前所未有的惊慌,他永远都是一副淡漠沉稳的表情,极少那样失措,而他所有的喜悲都是为了我,我不知道怎么了,死里逃生并未让我觉得欣喜,而是他对我的在乎让我觉得窝心,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鼻子,嘴上忍不住咧开弧度去笑,“晟风,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他再度将我抱在怀里,这一次却换他有些颤抖了,他的下巴顶在我的额头,我分明听到他急促的喘息,“白鸢鸢,自从遇到你,我的心脏就不好。”

我忽然就笑出来,抓着他的外套,使劲揉捏着,恨不得弄出一条条的褶皱。

“自从遇到你,我整个人都不好。”

他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我不再是那个无情无义的鸢鸢了,你温暖我,保护我,救我,疼我,晟风,只要为了你,我做什么都觉得很幸福。”

我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全都忽略了站在一侧的沈斌,他的脸色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依旧于事无补,权晟风似乎入了迷,只知道抱着我,我看了一眼沈斌,将权晟风用力推开,指了指他,“你是不是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