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
“男人打的。”
“你怎么知道。”
“女人没有这样大的力气。”
他让我按住了,然后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五分钟拿下来,用清水洗,明后再敷两次,就可以消肿了。”
他说完要走,我拦住他,“你为什么说话没有语气,没有表情,还说这么少,自闭症?”
他低眸看了我一眼,拂开我的手,大踏步走了出去,连理都没理我。
我抓狂得看着黎艳惜,她朝我耸肩,“以前不是这样,自从……”
她没往下说,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然后低下头,“我害了他。”
“你给他吃药了?那他为什么还对你这么好?”
莫谈霖的确很冷漠,类似自闭那种,他对黎艳惜同样话很少,可是我仍然能从这几天发生的事感觉到,他对她很好,几乎疼惜到了骨子里,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就没在一起。
“你喜欢莫大夫么。”
黎艳惜抓起来书继续看,一页一页的翻着,纳兰性德的,我又问了一遍,她摇头,“反正也都配不上了,说这个没意义。”
“他为你挨打啊,这么爷们儿,你以前遇到那些渣,你对比一下,这个你不要?”
她很懊恼的看着我,“我困了。”
她说完没等我回应什么,扬起手臂拉了灯绳,顿时屋里一片漆黑。
我也没说什么,只好站起来,轻轻的往门口走,我在打开门的瞬间,隐约听到了床的位置轻细的哭声,很微不可察,可因为太静了,还是被我听见了。
卷一 故人一世安_第十九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转天早晨,我和莫谈霖几乎是一前一后进了病房,我上楼梯就看见他了,他旁边站着两个女护士,在签什么字,这个男人算是男大夫里为数不多的长得挺俊的一个,听黎艳惜说,他从小就对医学有兴趣,他父亲是警察,母亲是家庭主妇,他爷爷想让他当书法家,因为他爷爷就是莞城的书法大师,很多地方的题字都有他的笔墨,但是莫谈霖性格很怪,他偏喜欢救死扶伤,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至少帮到了黎艳惜。
黎艳惜的精神越来越好,我没来的这几天,她整个人的脸色都没那么苍白了,莫谈霖给她配的食谱,一日三餐,就连她洗澡都找中医配了祛寒祛毒的草药,格外细心,我站在黎艳惜的窗前,抱着胳膊,“莫大夫真是白衣天使啊,是对每个病人都这么上心,还是只对我们艳惜?”
黎艳惜急得踢我,莫谈霖跟没听见一样,斜目看了一眼我的脸,“竟然好的这么快。”
我脸一沉,“你希望我毁容?”
他摇头,“只是觉得,你的嘴应该受点伤,这样就没那么多话了。”
我别窝得一愣一愣的,他照理给黎艳惜打针,给她留下了药,在他给我上药的时候,我很不高兴的拍掉了他的手,他把东西丢给我,然后转身出去了。
我朝着他背影啐了一口,黎艳惜揪了揪我的衣服,“他脾气很好,就是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回答别人问题,你别招他了。”
我不服气,我只是受不了这个男人这么臭的脸,我虽然没得到男人的疼爱吧,可最起码,我见到的,都是笑嘻嘻的,再大的能耐再多的钱,到了夜总会见了我,也都眉开眼笑,他对我,对黎艳惜,都这么沉的脸,我就不服气。
我蹿到他办公室,他果然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一个医理片子,很专注的神情,我凑过去,也没敲门,他抬眸看了看我,“有事。”
“你喜欢我们艳惜吧?”
他再次把目光移到片子上,右手在病例本上写着什么,“没事出去。”
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我没别的意思,艳惜命苦,你要是喜欢,趁着她生病这么脆弱的时候,赶紧出手,你当大夫赚得也不少,你养得起她,她只是走错了路而已,你连她得了这种病都不嫌弃,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他的脸色动了动,“她不愿意。”
我啊了一声,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他抬起头蹙眉看着我,“小点声,这是医院。”
我真佩服黎艳惜,她脑子绝对有病,这样的男人,虽然一看就很木讷,但是很实际很体贴,女人一辈子经历的最重要的男人并非陪着自己风花雪月的那个,而是在最苍凉的时候伸出手陪着自己一起走的那个,我不懂黎艳惜到底为什么,宁可陪那些道貌岸然肮脏的伪君子,都不肯要他。
“莫大夫,你搞错了吧。”
他终于露出了点表情,只不过是不耐烦。
“去二楼走廊尽头挂着蓝布的房间。”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
“里面很多人可以当你的听众,而且不会打断你。”
我点点头,“是护士么?”
他合上病例本,站起身,换了一个白大褂,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是死尸,太平间。”
卷一 故人一世安_第二十章 侬本多情阑珊起
白唯贤彻底消失了,至少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出现在世纪名流,所有身边的人不管是小姐还是服务生,都在议论纷纷,有说是因为跟大老板不对付,两个人在暗处较劲,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打起来了,还有的说,是因为我不太不识抬举,得罪了他,不愿意来了。
总之,在大老板和我之间,我成了替罪羊,妈咪和经理都给我脸色看,就好像我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一样,也许吧,我不是替罪羊,按照我的回想,那天和白唯贤在大门口分开时的场景,大抵是因为不愿意看见我,我太驳了他的面子。
我忽然挺失落的,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犯贱。
他来的时候,我三番五次拒绝不见,走了吧,我又忍不住去想,其实我想的也不是他了,而只是我记忆深处的那个白唯贤,可即使我记忆深处的他又来了,我也未必会迎上去,因为我变了。
曾经的他,是我配不上,现在的他,是我们互相配不上。
在他消失半个月之后,我在当地的财经新闻上发现了他,有一张图片,上面很多人,有两个最为清晰,我不认识,他坐在下面第一排,大概是个慈善拍卖的现场,底下配了很多文字,他西装革履格外精神,整个人都英气勃勃的,专注的看文件的样子,更让人着迷,这便是被岁月沉淀之后的味道,假如说多年前的他是个温润如玉毓质翩翩的少年,那现在,便是个成熟挺拔内敛含蓄的男人,不管怎样的白唯贤,我都爱,可我却不能爱。
我还是怕老尼姑说的话会成真,我不怕遭报应,我这辈子迄今为止做的坏事也不少了,我破坏过别人的家庭,当过为人不耻的小三儿,做过小姐,坑过男人钱,也算计过同行,还假惺惺的把错栽在别人身上,但是我怕,怕我这么坏,什么报应都对我起不了作用,而害了白唯贤,我活着的唯一的软肋,就只有他了。
而我这边的安静,却是黎艳惜那边的暴风骤雨,我那天从饭馆买了排骨砂锅到医院看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她房间里闹起来了,很大的声音,门口渐渐围观了许多人,有穿着病号服的患者,有家属,还有医院内部人员,越来越多的聚集着,我吓了一跳,推开人群闯进去,黎艳惜蹲坐在地上把脸埋进两个膝盖的窝里,她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张牙舞爪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