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电话捂着脸开始哭,我从来不在别人面前哭,这是我活在人世间最后的一点骄傲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可怜我的眼泪,更多时候,同行也好,客人也罢,都拿我的眼泪当乐子,我宁可在背后肝肠寸断,在别人面前,我也是傲骨嶙峋。
我忘了自己哭了多久,我仰起脸看了一眼对面桌子上的镜子,憔悴得比得了病的还凄惨,我要把眼泪都流完,这样去见艳惜的时候,大概就不会抱头痛哭了吧。
我疯了一样从世纪名流灯火璀璨的大门奔出去,一路不停的催促司机开快点,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是一种对生死的迷茫和敬畏。
我曾经最喜欢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的街景,可这一次,我却觉得全世界都天塌地陷了。
艳惜于我而言,是生死相依的人,在我失去父母失去白唯贤失去了一切,我庆幸感激上苍还给了我一个她,可是这个她,似乎也要慢慢流逝。
卷一 故人一世安_第六章 华灯未语影消瘦
我这一晚上被妈咪数落得晕头转向,她总说是为我好,惜我年轻怜我命苦,若是能被白总看上带走过好日子,哪怕是个二@奶又有何不可,总好过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卖笑。
其实我知道,她哪里这么好心,她不过就是怪我没有留下这棵大树为她赚钱,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的,白唯贤出手阔绰,只要带*的女人,给妈咪的打赏就不低于两千,这个数字,在二十一世纪初,委实不少了。
谭茜也在指桑骂槐,嫌我没本事留下这个人物还耽误了她的钱财,我只是苦笑,一言不发的拿着手包坐在沙发上,我脑子是混沌的,从我见到白唯贤那一面起,我就像做梦一般,这一晚上,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过半个小时,却比半个世纪都漫长,没见到他,我总是有个盼头,想着也许他找不到我,也许他也想我,可见到了,发现我真是自作多情,他从不曾把我放在心上,鸢鸢这个名字,留给他的除了一段少年时光,再无可恋了。
我在愣神之际包里的手机响了,来显是艳惜,她是我在莞城唯一的朋友,她很美,是一种妖冶的美,狐狸眼、自然的红唇、一口小白牙,头发是自来卷,她在莺歌燕舞那个场子里做,用妈咪给客人的的介绍词,是“难得一见的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美人”。
我们认识属于机缘巧合,她是被客人带着外台来到世纪名流,我们恰好一起服侍,一来二去便熟了,她住的地方和我距离很近,很多时候她会搬来,我也会搬过去,大抵就是在这座陌生而冷漠的城市彼此藉以取暖吧。
她给我打来电话我很吃惊,因为晚上我们都很忙,而且她消失了一个星期,我打过去一直都是关机,我还想着这个月底再联系不到她,我就要报警了,结果她却来了。
“喂,艳惜……”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鸢鸢,来医院吧,我出事了。”
我愣住,她在那边说了一个医院的名字,我没来得及开口,她就用一句话彻底将我堵死。
“艾滋病,刚查出来了。”
她轻笑一声,“是不是很逗啊?我每三个月做一次妇科检查,就这次忘了,还就中了,你说,我要是怀孕中得这么准,他是不是也不会娶那个女人?”
如果说,我曾经有那么一刻,害怕死亡,那大概就是艳惜告诉我她得了艾滋病的时候。
我很早就将生死看破,我觉得人生不过就是几十年受罪而已,如果本身就很苦,那么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但那是我,而不该是她。
我放下电话捂着脸开始哭,我从来不在别人面前哭,这是我活在人世间最后的一点骄傲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可怜我的眼泪,更多时候,同行也好,客人也罢,都拿我的眼泪当乐子,我宁可在背后肝肠寸断,在别人面前,我也是傲骨嶙峋。
我忘了自己哭了多久,我仰起脸看了一眼对面桌子上的镜子,憔悴得比得了病的还凄惨,我要把眼泪都流完,这样去见艳惜的时候,大概就不会抱头痛哭了吧。
我疯了一样从世纪名流灯火璀璨的大门奔出去,一路不停的催促司机开快点,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是一种对生死的迷茫和敬畏。
我曾经最喜欢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的街景,可这一次,我却觉得全世界都天塌地陷了。
艳惜于我而言,是生死相依的人,在我失去父母失去白唯贤失去了一切,我庆幸感激上苍还给了我一个她,可是这个她,似乎也要慢慢流逝。
卷一 故人一世安_第七章 天妒红颜人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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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故人一世安_第八章 凄凄惨惨心欲沉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会按时去医院,艳惜的精神还是很恍惚,连医院的护士都不能靠近,除了我,还有那个男人,其他的人只要稍微挨近了,她就会大喊大叫,像疯了似的。
那个男人姓莫,都喊他莫大夫,他话极少,我问他艳惜的病情,他只是说还可以,我问他艳惜有救么,他手里的笔就会骤然停下,然后看着我,“什么话。”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生人勿近,我从没听艳惜提过他,看表面,似乎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可潜意识告诉我,艳惜和他,都是彼此一个很重要的人,却又看不出端倪,到底是他们掩藏得好,还是时过境迁了艳惜不肯提,我都不得而知。
莫大夫还是照例,上午来一次,晚上来一次,打针,多余的话不说,也不会停留很久,我从他嘴里问不出来什么,就去问护士,我惊讶得发现这个医院里的护士对莫大夫似乎很有好感,都说他是真正的救死扶伤的人,至于别的,她们都说不了解,他话特别少,都是点头之交,也没有什么挚友,有关他的私事,更是不知。
这可真奇了,我提着新买来的早餐,看着站在艳惜床头配药的莫大夫,恍惚中想起了那些护士的话,忍不住笑出来,艳惜听见声音问我,“你怎么了?”
我摇头,莫大夫还是自顾自的摆弄那些针管和药瓶,都不曾搭理我半句。
“听说了点好玩儿的,我给你讲讲?”
艳惜点头,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我目光看过去,他正在给她打针,许是有点疼,她咬着嘴唇,我咳嗽了一声,“她疼,你力气大了。”
他没有说话,俯下身轻轻揉着针眼的附近,动作很缓,我蹙眉看着,忽然很想打趣两句,“莫大夫,你们院里的护士都说,你惜字如金,还生人勿近,你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他的脸色很平静,仍旧不说话,然后直起身子,按住她的针眼,“最近感觉好点么。”
“没有感觉。”
他低头看了一眼艳惜,“那就是病情没有发展,也好。”
门忽然被推开,走进来两个岁数年长些的大夫,他们站在艳惜的病床旁边,“要不,安排个隔离病房吧,虽然说这个病的传染途径要有过亲密接触,可是莫大夫,咱们院患者多,这样下去,别人该有异议了。”
“谁有异议,直接找我。”
莫大夫把手套戴上,转身要走,却被拦住了。
“这是你什么人?怎么医院的规矩你也忘了?你可不是没有医德的人。”
“我不允许。”
他就这四个字,那个年长的大夫也在叹气,“这是患者家属的意思,现在三楼都知道这里住了一个行动自如没有被隔离的艾滋病患者,对别人都有危险,你不要这么固执,我们不是给转院,只是换个病房,不然他们闹起来了,医患矛盾不好交待。”
“我说了,让他们找我。”
他说完拂开那个人的手,大步往门外走,却站在门口顿住,“隔离病房,太冷清,她不习惯。”
我看着艳惜,她眼圈红了。
在莫大夫的强势下,他们都走了,病房再次安静下来,艳惜弓起来两只腿,下巴置在膝盖上,“真好。”
我不明所以,坐在她脚下,“什么?”